序曲
各位讀者看到這篇散文的題目時,一定會覺得難以理解吧。本來,音樂會是欣賞音樂的地方,怎麼可能畫素描呢。首先,演奏中,燈光昏暗,視線不清;而且音樂會應該是凝神側耳聆聽,不是適合繪畫的地方。可是,至今我已經畫了相當多幅音樂會的情景。我究竟是如何辦到的呢?請各位讀者仔細想想,如果我們想要摸黑寫字,其實並非不可能的事;若有一定程度素描功力的話,就能夠辦得到。凡事起頭難,但是只要有心嘗試,絕非不可能,只要是技巧熟練的畫家,應該能夠達成。據說,達文西1 也經常把素描簿放在斗篷裡,偷偷地繪製肖像,讓眾人大為吃驚。
一九五二年,當我還是台灣師範大學一年級學生時,在模造紙上以炭條描繪音樂系同學在師範大學禮堂演奏鋼琴時的模樣,這是我的第一幅音樂會素描作品,值得紀念。我記得應該只花費了兩分鐘就輕鬆完成。掐指算算,這已經是五十年前的作品了。
一九六五年,我進入東京藝大求學。有一回,我前往聆聽音樂系同學在日比谷公會堂表演莫札特 的歌劇《費加洛的婚禮3》與《唐‧ 喬凡尼4》。那時,手邊正好帶著素描簿,隨手開始描繪,卻意外地畫得不錯。後來,我前往欣賞音樂會時,都會使用原子筆作畫,因為不會發出任何噪音,習慣了之後,也同時使用炭精筆;後來,越畫越上手。等到中場休息時間點燈後,我再以粉彩筆簡單著上顏色。這些當時在音樂會描繪的《費加洛的婚禮》、《唐‧ 喬凡尼》的素描,我一直珍藏至今。翌日,我拿給在藝大圖書館偶遇的音樂系同學瞧瞧,還因此成為好朋友呢。
在那之前,我在台灣從未看過歌劇的演出,第一次的歌劇體驗雖然是出自東京藝大學生的表演,但是,所呈現的舞台道具、音樂詮釋都非常傑出,是個高水準的精彩演出。
在《唐‧ 喬凡尼》的最後一幕當中,早已身亡的騎士長騎馬石膏像,出現在舞台上。突然間,騎士長低沉有如老虎吼聲般的聲音,以十分深沈厚重的男低音開始唱出詠唱曲,震撼力十足。原來這騎士長石膏像是歌手扮演的。後來,我在義大利或西班牙都曾多次欣賞過《唐‧ 喬凡尼》的演出;但是,從未再看到有實物大的騎士長騎石膏像道具。這真是一場氣勢不凡的演出,真可說:「果然是令人佩服的藝大。」
後來的演奏會中,我經常在膝上放著素描本,靜靜地作畫。我揮動著筆,小心地不吵到鄰座的觀眾。當交響樂團演奏到最高潮的時候,我才稍微施力,以炭精筆塗抹背景等大面積的部分。不過,在黑暗的場所作畫,常常會發生在紙上相同部位重複描繪人物的失誤。
*本文選自允晨出版《我在音樂會畫的素描》一書,本書為藝術家陳景容先生數十年來聆賞音樂會、歌劇時的感觸寫成的散文與當場即興所畫的素描;書內圖文並茂,展現了古典音樂與繪畫藝術的跨界融合,提供了最真情的見證:藝術沒有媒材上的界線,不同的展現,來自相同的感動。作者陳景容教授是當代臺灣一位極有才華的藝術家,年過八十的他,孜孜不倦地從事藝術創作已超過半個世紀,在藝術、學術、教育、社會等方面的回饋和奉獻上,均有亮眼成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