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紹煒專欄：今年最大黑天鵝，英國脫歐會反轉全球經濟嗎？

被視為今年全球經濟與金融的「黑天鵝」之一的英國脫歐，身影日益明確碩大，上周民調結果支持脫歐的比例55%，不但過半數，也超過續留歐盟者達10個百分點。英國脫歐已經成為可能的事實，接下去該想的是：如果成真，它對全球經濟與金融的影響如何？

留歐脫歐攻防重點：經濟

不幸的是，不論結局如那方所言，看起來結果都不會太好。如果是如「留歐派」所預料，則是從英國到歐洲的經濟都會受創，全球金融市場震盪，甚至再次引發全球金融危機，算是把經濟「反轉」。但如果如脫歐者所言，讓英國經濟更好（或至少沒影響），那就是讓經濟學家眼鏡掉滿地、教科書要重寫，這10多年來引領全球經貿的FTA（自由貿易協定）、區域經貿組織思潮更要為之反轉。

支持續留歐盟者主要強調的是脫歐對英國經濟的傷害，因為英國出口有半數銷往歐盟，外人投資中也有半數來自歐盟內的國家，如果英國脫歐成定局，可以想見對外貿易減少、外人投資降低，整體經濟（指國內生產毛額GDP）將因此萎縮。依照英國工商聯合會的估計，脫歐後到2020年為止，英國將面臨1000億英磅的經濟損失，及增加近百萬失業者；首相卡麥隆則說脫歐將讓經濟萎縮導致政府面臨200-400億英磅的財政黑洞，因此養老金與醫療服務都將受影響。

全球股市下挫反應利空

支持脫歐者則認為對經濟有利無弊，因為少了許多留在歐盟內的負擔，主張留歐者所言對經濟的衝擊，獨立黨領袖法拉奇直接說「都是謊言」，「脫歐後英國會發展得更好」。當然，更重要的是拿回在歐盟內「被剝奪」的國家主權，而移民問題則更是民眾支持脫歐的最重要的理由。

包括英國政府、歐盟其它國家與「正統」的財金機構、金融市場，當然是反對英國脫歐。一來英國是歐盟僅次於德國的第2大經濟體，脫歐是茲事體大，影響深遠；二來脫歐引發的金融震盪，部份金融市場認為可能與雷曼事、希臘事件相提並論，擔心再次引發歐洲、甚至全球的金融風暴，國際貨幣基金則警告脫歐對經濟與金融市場帶來的負面影響非常嚴重。三來許多國家（包括法國與西班牙這兩個大國）內部其實都有「脫歐派」，英國成功脫歐可能引發骨牌效應，瑞典政府就指此事可能讓歐盟解體。而全球股市這幾天的下跌，也是先反應其結果與影響。

黑天鵝事件，其實沒人知道影響多大

英國脫歐類似當年希臘可能退出歐元區一樣，是定義中的黑天鵝事件─過去未曾發生過，無前例可作為評斷基準；外界在評估其對歐洲與全球的經濟與金融影響時，其實只能「猜測」，因此其對金融市場與經濟的影響大小、其衝擊的傳導機制、甚至中長期的正反效益，都無人知道。甚至是同樣一個結果，都可以有正反解讀。

例如脫歐的可能性升高，讓英磅匯率下滑，近1年匯率已下跌超過1成，如果脫歐成真，照投行的預估是英磅要再貶2成以上。脫歐者說英磅貶值是讓英國再拾出口競爭力，好事一件；反對者說貶值導致財富縮水、外資裹足不前，經濟大受傷害。而倫敦的金融中心地位是否受影響，更是各方辯論焦點。 （相關報導： 英國脫歐公投》加拿大總理勸英國續留歐盟：別讓多年努力毀於一旦 ｜ 更多文章 ）

最佳的經濟實驗室標的

不過，某個觀點而言，英國如成功脫歐，將成為經濟學界一個最佳的「實驗室標的」，大家一定非常關心、同時也興緻昂然的注視著其正反效益─包括出口、經濟、投資、金融等各個面相的正反效益傳導機制。依照目前正統看法，英國與歐洲的經濟必然受創，英國則是受創更嚴重。但如果脫歐後，英國經濟真如脫歐派所說的變更好，那將顛覆傳統理論與思維，其影響更深遠。

傳統的經濟與貿易理論核心，是比較利益原則，雖然比較利益原則過於靜態，也未能顯現全面性的國際分工、及不同時間上的比較利益，因而被認為有其局限性，後來也出現不少修正與「變形」理論，但比較利益仍是國際貿易顛撲不破的核心價值。

百年國際貿易核心-比較利益

這個核心價值其實體現在近百年的國際貿易體系上。上世紀30年代的大蕭條，原因除了貨幣政策操作的錯誤外，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各國為了救本國經濟，彼此相向祭出貿易報復、相繼築起高聳的貿易壁壘，導致全球貿易量在4年內萎縮65%，國際貿易體系崩潰。二戰後的省思，在加構全球金融與貿易體系的布雷頓森林體系框架下，許多國家在1947年10月簽署了關稅暨貿易總協定（GATT），並在隔年（1948年）正式生效。

GATT的核心價值與目的就是維持全球自由貿易，其理論基礎來自國際貿易分工比較利益原則，其章程的基本原則就是：自由、非歧視及多元化，必須在這三項原則下進行自由貿易往來。貿易障礙與限制措施原則上不被允許，而是以關稅替代，同時持續要求降低關稅；此外以最惠國待遇與國民待遇原則保障簽署國不被歧視。

脫歐經濟反變佳，TPP還要玩嗎？

GATT在1995年轉型為世界貿易組織（WTO），其宗旨仍是維持全球自由貿易；到WTO杜哈回合談判受挫後，全球風起雲湧的出現彼此簽下FTA、或是籌組區域經貿組織，所有作為的核心都是貿易比較利益原則。歐盟算是最老牌的自由貿易同盟，英國如退出後經濟反而變佳，豈不是狠狠的打了比較利益法則一個大耳光？那以後，如TPP、RCEP、TTIP及其它各種FTA，大家還要玩還是不要玩下去？ （相關報導： 英國脫歐公投》加拿大總理勸英國續留歐盟：別讓多年努力毀於一旦 ｜ 更多文章 ）

現實經濟生活上，當然希望脫歐不會成真，讓風險與不確定性都消除，因為台灣經濟今年已經在保一關卡，下半年如再來全球金融震盪，情況會更悽慘；但站在「看戲、長知識」的立場，其實是希望英國脫歐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