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杜宗熹專欄：川普都在跟中國談判了 我們還要「抗中保台」嗎？

當各界都在關心花蓮縣光復鄉的颱風災情時，本週也發生了不少有關於美、中、台三方的大事，值得我們深究。我們除了可以將其視為，這是先前美國總統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川習通話」的後續交涉外，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Pete Hegseth）突召全球美軍將領開閉門會議，也引發外界關注。

美中後續談判已登場

在「川習通話」意外解決了美中之間最為急迫的TikTok交易問題後，美國國會眾議員代表團9月21日意外抵達中國北京進行訪問。這也是自2019年以來，美國眾議院代表團首次訪華。值得一提的是，這也就是說，在美國前總統拜登的四年任期內，都未有過這樣的訪華團。加上拜登自己四年也未訪華，所以這絕對是兩方「破冰」。

這個訪問團是由美國民主黨眾議員史密斯（Adam Smith）所率領的跨黨派國會議員代表團，他們也見到了包含中國總理李強、外長王毅等一系列的官員，背後的政治訊號值得各方玩味。雖然不少分析認為，美中之間仍然很難建立互信，但這絕對是一次嘗試。

此外，川普政府「關稅戰」的主要執行者之一、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Scott Bessent）週三也談到了正在進行的美中貿易談判和台灣半導體產業的問題。他說，美國生產的飛機發動機、零件，以及某些化學品，可以為美國在與中國的談判中提供重要籌碼。此外，「世界經濟最大的失敗點，就是99%的高性能晶片，都是在台灣生產的。」

我們如果單看貝森特這個表態，可以視為是一種「政治喊話」，目的可能再向中國大陸和其他國家示威，也可能是想要向美國民眾傳達，川普政府相當的「強硬」，不但不會犧牲美國利益，而且會讓美國「再次偉大」，以便爭取選民的支持。讓人覺得川普政府正在兌現選舉承諾。

不過，如果我們把美中台之間本週發生的事情，以及先前詭異的「台灣地位未定論」問題，全部放在一起思考的話。這無疑意味著兩種可能：第一，美中的談判即將達成，但在談判完成前，雙方還可以「討價還價」 ; 第二，美中談判即將破局，所以在「放狠話」。

中美態度大轉彎

如果以過去川普政府的情況來看，這無疑是「放狠話」。但本週另外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在於，川普本人似乎也改變他對烏克蘭和俄羅斯的態度，不但說「在歐盟的支持下，烏克蘭有能力戰鬥，並收復其全部原有領土」。同時，川普也一改先前對俄羅斯總統普京的「鴿派」態度，讓許多人跌破眼鏡。

如果我們考慮這兩件事情之間的因果關係，我們會發現到，中方無疑如同外媒分析的，很可能意外在TikTok交易上做出了些讓步。而這樣的讓步，很可能並不是唯一的讓步。例如，李強23日在聯合國的會議上表示，作為負責任的主要開發中國家，中國在當前和未來的世界貿易組織談判中，不會尋求任何新的特殊和差別待遇。這正好呼應了美國長期以來的訴求。 （相關報導： 美國財長貝森特：高性能晶片99%在台灣生產 將成為世界經濟最大的失敗 ｜ 更多文章 ）

如果對照過去中國與韓國和與澳洲談判「中韓自由貿易協定」（中韓FTA）、以及「中澳自由貿易協定」（中澳FTA）的過程，雖然那是遙遠的韓國前總統朴槿惠、和澳洲前總理阿博特（Tony Abbott）執政時期達成的，也差不多都是10年以前的事情。但我們可以發現到，中國的談判策略並非「鐵板一塊」，而是有可能會在最後關頭，在習近平本人的授意下，對外國的談判走做出重大讓步，以便讓談判能夠完成。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完全可以預期，美中談判很可能是上述筆者所說的「第一種可能」，也就是中美正在即將達成協議的邊緣，而還在互相喊價、或是偷偷讓步的階段。那無論兩國是在貿易、科技、還是軍事上，年底前很可能都會有一定的成果。

當台灣問題變得不重要

那這樣的中美協議，無論是涉及貿易、關稅還是其他領域，會跟台灣有關嗎？這個恐怕才是國人關注的問題。而正當美中談判、包含「川習通話」中，都沒有公開發表對台灣問題的看法，也一改過去雙方互相「叫囂」、「吵架」的言詞時。筆者還注意到一個新聞的細節：

根據中國外交部的公告，9月25日，中國外交部副部長馬朝旭，在紐約會見美國常務副國務卿蘭道（Christopher Landau）。雙方就中美關係和共同關心的國際地區問題坦誠、深入、建設性地交換了意見。且馬朝旭強調，「台灣問題」純屬中國內政，事關中方核心利益，中方敦促美方切實堅持「一個中國政策」，兌現所做政治承諾，以實際行動維護台海和平穩定。

中方的公告中，並沒有提到美國對於「台灣問題」的回應，但如果筆者沒有記錯的話，這很可能是近期美中外交官員中，少數公開承認自己有談到「台灣問題」的官員。但值得留意的是，這個議題的層級遠比「川習通話」來的低，而是只停留在次長級的對話。

這足以顯現，對當前的美中關係來說，有如國內部分學者和觀察家的觀點，「台灣問題」遠遠沒有美中貿易戰、或是美中軍事競爭來得重要。尤其綜觀中美兩方的這些外交政策變化，都是出現在「九三閱兵」之後，更是讓人不禁思考，是不是「九三閱兵」的武力展示，成為了美中談判的契機？

當川普不理外交系統

本週，筆者與美國華府智庫前研究員等一些台美外交的相關人士，在台北進行了會面，並交流了目前美中台雙方的情況。簡而言之，有可靠的消息指出，川普目前確實是「不鳥」美國的外交和國務院系統。這在過去是很罕見的情況，而且在華府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此外，更有消息認為，川普甚至於「架空」了美國國安會的既有功能，讓過去美國國安會所負擔的「橫向連結」、「幕僚分析」等功能弱化，而是讓內閣成員「單線」向川普本人的決策「小圈子」負責。這無疑提高了決策的效率，但也意味著美國聯邦政府不同部門之間，缺乏了過去的協調與一至性。

如果從這些華府的傳言來看，我們回到先前「美國在台協會」（AIT）和美國國務院提及的「台灣地位未定論」等立場，這很可能並非川普本人等美國政府的最高層授意，而只能代表國務院單方面的立場，背後更可能牽涉到美國國務卿盧比歐（Marco Rubio）與包含美國副總統范斯（J.D. Vance）等人之間的政治爭奪，包含「誰是川普接班人」的爭奪戰。 （相關報導： 美國財長貝森特：高性能晶片99%在台灣生產 將成為世界經濟最大的失敗 ｜ 更多文章 ）

否則的話，這樣難以解釋未何「川習通話」似乎未談及台灣議題，但馬朝旭與蘭道的次長級會談中，卻有對此「交換意見」。而若我們再加上外界對於赫格塞斯和五角大廈這次將領會議的猜測，以及川普對於烏克蘭戰爭的最新言論，美國大戰略「向內收縮」、「轉向本土」恐怕是既定議程。在華府方面，甚至有傳言說，川普已經感覺到「台灣問題」是個「很煩」的問題，他甚至對此失去了興趣。

當然，在華府和國際政治圈當中，川普的政策是否存在背後的「大戰略」、或是是否存在戰略上的一致性，一直都是辯論的焦點。不過據傳最近已經有一些歐美專家認為，川普的「大戰略」似乎仍是有「好大的一盤棋」在下，而且似乎是存在邏輯上的共同點。而對於這項討論，筆者是持開放態度。但我們仍需仔細思考這個問題的根源，也就是說，川普究竟是否是基於「理性」在做的決策？還是他只是每次都是突然的「神來一筆」？

所以從這個層面上來說，如果我們認同川普的治國方針仍是存在「大戰略」、且有高度理性和一致性的話，那美方近期不斷做出「戰略收縮」的話語和行動，例如要求歐洲和亞洲盟邦「自己保衛自己的安全和地區秩序」，提高自身的國防預算以便不依賴美軍的同時，也川普政府高層近期不再繼續提及台海和平和維持台灣現狀等議題。這讓我們不免仍擔心那個老問題：「台灣會不會成為美中談判中的交易對象」。

​那我們還要「抗中保台」嗎？

而無獨有偶的是，筆者並不是唯一一個這樣想的人。川普政府第一任期中的美國前國安顧問波頓（John Bolton）本週也發文警告，川普暫停對台4億美元軍援，他質疑這與對中貿易協議掛鉤，恐重演2019年對烏軍援事件，「台灣隨時可能被拋棄。」

如果諸位去搜尋過去的新聞會發現，美中之間，自從川普第一任的2017年上台以來，一直有所謂「第四公報」的傳言，近期也有中國學者相藍欣再度提到此事。也就是說，外界猜測，川普如果有意與中國達成重大協議、甚至一舉建立自己的歷史定位的話，很可能會有第四份美中公報的出現。這無疑會對台灣的安全和生存造成巨大的威脅，更會改變未來的美、中、台關係。

當然，作為台灣人，我們不可能否定自己的生存、民主與繁榮。不過，如果有如筆者上次專欄，所說，目前中美談判正處於類似於1982年至1984年間，中英談判香港前途的會談階段時，國內朝野各界，應該對此高度關注，並思考可能的結果與應對方案。

如果美國政府、或者至少在川普的任內，公開主張「棄守台灣」、或是「反對台獨」，那我們是否要繼續堅守「抗中保台」的路線，而繼續「「錯把馮京當馬涼」，或是「錯把川普當拜登」，以為全球仍在所謂的「民主價值同盟」、「團結抗中」的大環境下，那對台灣未來的安全與生存，是非常危險的議題。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那意味著對於台灣而言，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個是盡快與中共達成兩岸階段性的協議，並恢復兩岸之間的談判，否則台灣就只能走向「自己保衛自己」的道路。那到了那個時間點，恐怕不是「戰與和」的問題，而是「我們手上還剩下多少牌可以打」的問題了。這一點，無論是政界還是民眾，都必須要有充分的認知，才不會做出錯誤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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