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災難造成重大傷亡，各界在傷痛之餘，也開始追問：「到底是誰的錯？」輿論普遍認為，雖然災害導火線是強颱帶來的豪雨，但人為因素在災情擴大上難辭其咎，使得這場災難成為「可預防的悲劇」
首先，撤離執行不力被視為最大敗筆。中央災害應變中心指出，災前中央已多次要求花蓮縣府強制撤離下游居民，並在9月22日明確指示「16時前完成撤離」。然而災後發現，所有罹難者都在中央劃定的撤離範圍內。這意味著撤離命令並未徹底落實，許多該走的人沒走。內政部消防署長蕭煥章坦言，檢察官已介入調查，將釐清事故現場的位置、撤離作業是否按照原計畫執行等關鍵問題。外界質疑，縣府是否存在疏於督導、宣傳不到位的問題？例如，部分長者表示沒有聽到撤離廣播，里長逐戶通知的人力是否不足？此外，「垂直避難」的指引是否過於輕率？
此外，工程應變的延宕也引發爭議。早在8月初，國民黨立委傅崐萁就質疑為何不提早炸毀堰塞湖或開鑿洩洪道，並以過去南投縣曾以爆破成功排除4,000萬立方公尺堰塞湖的案例為例，建議中央仿效處理。然而專業意見多半認為，馬太鞍溪堰塞湖規模遠超以往案例，且地勢險峻，立即工程處置不可行。內政部前長李鴻源也指出，若貿然炸堤，潰堤洪水恐更難控制。因此政府選擇監測預警是合理的，但問題在於預警轉化為避難行動的最後一哩路沒有走好。災後傅崐萁在勘災現場與行政院長卓榮泰發生激烈爭執，雙方互相指責對方拖延疏失，場面一度失序。這種中央與地方互相推諉的景象，更讓民眾感到憤慨與無奈。
回顧整起事件，可以發現這場災難其實早有徵兆，卻最終釀成悲劇，實屬多重疏失下的「人禍」。從中央到地方，從預警、決策到執行，任何一處的改進都有可能減少傷亡。中央或許難辭監測與警示策略的失當，地方也難逃執行疏散不力的責任。正如評論所言，這是一場「灰犀牛」事件——風險早已顯現且一再敲響警鐘，卻沒有得到足夠重視，最終造成難以彌補的傷害。
災難過後，除了追究責任，更重要的是汲取教訓。政府應徹底檢討防災機制的漏洞，包括警訊傳達的有效性、避難指引的適切性，以及極端災害下的決策流程。同時，也需反思長期的土地利用與河川治理策略。此次事件凸顯出花東縱谷地區地質環境脆弱、河川改道頻繁，人類聚落與基礎設施過度逼近高風險區，往往難逃大自然的報復。唯有在災後重建中秉持科學與謹慎，避免重蹈覆轍，才能告慰罹難者在天之靈，也讓倖存的居民有機會重建安全的家園。
到底是誰的錯？這或許沒有簡單的答案。但可以確定的是：如果相關單位能更警覺一些、行動更迅速一些、溝通更徹底一些，許多生命原本是可以挽回的。這場災難給全台灣敲響了警鐘在大自然的威力前，人類必須懷抱敬畏，並以更嚴謹負責的態度做好防災準備。唯有如此，我們方能避免下一次悲劇的發生。
＊作者為國立高雄師範大學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