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20年前第一次在大學課堂上，聽到社運團體講到1999年世界貿易組織（WTO）美國西雅圖回合談判失敗，眾多國家因為勞工、農業等重大議題存在不可調和的歧見，而失敗、甚至導致部長級談判破裂，變成WTO自1995年成立以來第一次無法達成共識時，我難掩我的震驚。我心裡在想，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會有人反對自由貿易？
世界貿易組織（WTO）。（美聯社）
WTO並未發揮效用 當時不分黨派的大家以為，台灣只要加入了WTO，就可以換來跟美國和其他國家的自由貿易，近一步降低台灣廠商出口到各國的成本，我們都有了光明的未來。而且，依照經濟學原理，這應該可以帶來一次繁榮和發展的機會，許多人躍躍欲試。因此，即便出現了米酒價格飆漲9倍，這項舉措仍被當時的民進黨陳水扁政府、以及後來的蔡英文總統視為是重大政績。
結果沒想到的是，由於世界各國歧見過大，WTO後來實質上開始呈現了實質性的停擺狀態，而對於缺乏國際地位的中華民國而言，在陳水扁政府時期，當各國開始個別進行關稅和經貿談判，甚至是分別與中國大陸達成各類協議時，台灣只能繼續「孤芳自賞」，因此讓各國台商感到相當焦慮。
而當這種「孤芳自賞」終於在馬英九總統執政時期結束，台灣分別與對岸簽署了ECFA、又與新加坡、紐西蘭等少數非邦交國簽署經貿協議之時，我們本來以為，可以透過加入國際的區域聯盟換來的自由貿易市場，最終也隨著太陽花學運的發生，以及亞太地區最終形成「跨太平洋夥伴協定」TPP（後來美國退出後改稱為CPTPP），以即中國大陸主導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協定」RCEP兩個協定後，就此告終。
但與此同時，雖然兩岸政治上的分歧，以及台灣在國際政治上的孤立，台商在這段時間內，開始「自救」，包含大舉投資中國大陸，形成了兩岸之間複雜的貿易聯繫。當時就有研究認為，從美國舊金山灣區到北台灣、再到長三角的這條貿易路線，在實質上成為了全球資通訊產業、甚至是全球經濟最重要的一條產業鍊。這條從矽谷出發、經過台灣新竹、再到大陸蘇州的產業鍊，掌握了台灣的命脈。
矽谷—新竹—蘇州的產業鍊，為台灣經濟帶來能量。 圖為新竹科學園區周遭交通空拍照。（圖／新竹市政府提供）
當美國開始任性的時候 而這條矽谷—新竹—蘇州的產業鍊，則開始逐步重整。許多台商為了逃離美國對中國的圍堵，開始到東南亞、墨西哥等其他國家投資，業界也開始談起「中國+1」的產業鍊模式。也就是說，過去的全球化只有單一一條產業鍊，但後來又變成了美國和中國兩條不同的產業鍊，台商在其中更為為難。
不過，川普第二任帶來的全球經貿「炸彈」，很可能會比拜登時期「中國+1」、以及川普第一任時的做法，帶來更深遠的影響。在拜登政府任內，圍堵「中國」和阻止中國超越美國，是美國政府在國際戰略上最大的考量之一。但隨著美國國內MAGA派的崛起，「阻止中國超越美國」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反而是希望全球產業到美國去投資，而不要仰賴第三世界國家，然而這個真的可能嗎？
美國的這種「任性」，並不存在經濟上的誘因，因為美國的生產成本很高、勞力和各方面的條件，也未必適合台商。但他們是全世界最大的經濟體，如果選民堅持要這麼「任性」，並且進而導致川普政府和其本人，非要將各國企業搭回到美國、並且斬斷既有的生產鏈和貿易網絡時，這個產業重組的過程將非常的痛苦。
美國現任總統川普。（美聯社）
賴清德政府去哪兒？ 而今年，正當台商、國人、乃至於跨國公司需要對應川普的貿易戰威脅時，我們的政府卻忙於所謂的「大罷免」，而且完全樂此不疲。幸好，大部分選民的眼睛還是雪亮的，知道這樣的做法並不合適，所以給予了執政黨25:0的罷免結果。但執政黨仍然一意孤行，並最終導致了8月23日還有7席立委必須要投票，也倒置了現在的結果發生。
其實若是望向亞洲鄰國，各國早已開始思考如何對應川普這一輪的關稅戰，以及其所帶來的產業重組。同樣面臨選舉壓力的日本政府和首相石破茂，早在4月起就開始密集拜會日本各大廠商。石破茂甚至還離開東京，跑到關西和其他地區，與包含大家都熟知的川崎重工等業者座談，就是希望瞭解產業界的需求。
即便是到了美國最終宣佈關稅結果的前一天，也就是7月31日，石破茂都還在跟日本的汽車協會、汽車業者坐下來交換意見，希望共謀在川普實施關稅後的應對策略，包含為汽車業方面提出為供應鏈提供支持，以及推出日本國內需求刺激政策等政策要求。
但根據總統府公布的行程，賴清德總統7月31日還在跟世大運選手碰面，而沒有任何試圖要去與工商界、財經界、科技業業者「共謀大計」的意圖，實在是差了日本政府十萬八千里。所以台灣跟日本的差距，絕對不是5%的稅率差距而已。背後我們看到的是一位不受人民特別喜愛的首相，非常認真且負責的想要了解這件事。
但另外一位領袖，只是自High式的在推動「大罷免」。這一點，就連日本最大報紙《讀賣新聞》 都看不下去，在8月1日的社論中，直接罕見的抨擊台灣的大罷免，並表名希望賴清德總統能夠透過對話來彌合社會裂痕，而不是挑起朝野之間的對立。
此外，由於賴清德總統早在2023年10月5日、剛剛宣布參選期間，就接受過《讀賣新聞》的專訪，所以對方不可能對賴清德不熟悉。而在日本的文化中，這樣的說法也已經是非常嚴厲的措辭，用社論的方式來批評，無疑是給賴清德政府一記警鐘，表明日本知道台灣內情的專業人士，也都看不下去了。
柯建銘註冊「大罷免大成宮」商標。（取自柯建銘臉書）
未來可能要習慣沒有政府 但很悲哀的是，賴清德的總統任期，到目前為止才過了1年又2個多月。也就是說，到下次總統大選為止，我們至少還要忍受近三年這樣「沒有政府」的狀況。而根據過往的經驗，一旦政治人物變成「人人喊打」的階段，除非有什麼奇蹟發生，否則民調一瀉千里的情況，大概是很難在難以挽回。更糟糕的是，他們到現在也還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甚至覺得20%的「暫時性」稅率出爐是「鬆了一口氣」。
在野黨質疑，整個談判過程，民進黨政府完全不讓國會參與和了解、也不向人民報告，而是一個「黑箱」的狀態，甚至還用台美之間存在保密協議來推託，而不肯向人民和廠商說出真相，實在是讓認覺得這種政府「不要也罷」。
值得一提的是，按照賴總統本人的說法，20%的關稅稅率仍然只是「暫時性」的，我們並不清楚未來川普是不是還會「逐步加碼」。而眼前可以看到的是，至少美國的232條款中針對科技、國安等產業的調查是一定會進行的，稅率也還並未真正出爐。而對於其他台商主要投資國的對等關稅，是否會對產業鍊產生影響，我們也沒有任何訊息。反正只要繼續「喪事喜辦」、「大罷免大成宮」，也就可以忘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