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移民之路:《漢娜鄂蘭傳》選摘(3)

2018-07-26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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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蘭沒有坐下來感到自己是怎麼可憐。可是當她對世界局勢作出沉思,她確實墮進了人生的最低點。一九五二年八月她回應布魯曼菲德一封表示喪氣的信,如此告訴他:「一般來說事情還算不錯。如果世界歷史不是那麼糟糕,活著是挺快樂的。不過世事就是這樣。起碼,這就是我在居爾時的想法。在那裡我認真地向自己提出了那個問題,然後有點開玩笑地回答了自己。」她提出的問題就是應不應該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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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蘭是認真地提出這個問題,但她不會同情營裡那些未能完全認真地提出這個問題的人──一但遇上別人以無情的玩笑回應,這些人就把問題給收回了。談到流亡者對自殺的態度,鄂蘭寫道:

「我有機會在居爾營待了一段時間,在那裡只聽過一次談到自殺,而那是一次集體行動建議,顯然是做為一種抗議,令法國人難堪。當有人提到,我們被送到營裡不管怎的就是「讓你來死」,大家的情緒就突然變成強烈的生存勇氣。一般認為,如果一個人仍然將整場災難看成自己或個人的厄運,因而以自己或個人的方式結束性命,這個人就是反常地無社會意識,也對一般事情無動於衷。可是同樣的這些人,當他們回到自己個人生活而面對看似個人的問題時,他們又會變得荒唐地樂觀,跟絕望僅只一線之差。」

在夏天,接近三分之二的被拘留者離開了居爾:有些在六月德軍占領巴黎期間取得了釋放文件,有些是因為已歸化的丈夫或親戚提交了恰當的身分證明文件,其餘的是夏天稍後向納粹的「昆特委員會」(Kundt Kommission)登記,同意被送返德國;不過這個委員會只接受「雅利安」人種的被拘留者,而這種身分也不一定能讓他們回國後免受迫害。

鄂蘭在一九六二年一封寫給《中游》(Midstream)雜誌的信描述了她的釋放過程。

「我們抵達拘留營後幾個星期……法國就戰敗了,所有通訊斷絕。在接下來的混亂中,我們成功取得釋放文件,可以離開拘留營。當時沒有法國地下抗戰組織(法國的抵抗運動很晚才啟動,那是當德國決定徵集法國人去德國做勞役時,很多年輕人因而躲起來,然後組成游擊隊)。我們都無法「描述」留在營裡的人會怎樣。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他們,我們期待什麼會發生:拘留營會移交給戰勝的德國人(當時全部七千人中約有二百人要離開)。最後果然這樣。但由於拘留營位於後來的維琪法國(Vichy-France)境內,移交德國比預期晚了許多年。延後移交對被拘留者也沒什麼好處。經過幾天混亂,一切秩序恢復過來,逃走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正確地預測將回復正常。這是唯一的機會,但這表示我們走的時候只能帶一支牙刷,因為沒有交通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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