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普京，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從「腦死」變成「滿血復活」

北約秘書長延斯·史托騰伯格（Jens Stoltenberg）3月24日（星期四）說，北約領導人批准將加強北約東翼的軍事態勢，並同意制定長期威懾和防禦計劃以應對「新的安全現實」。在距離法國總統馬克宏發表北約「腦死」言論的兩年多的時間內，由於俄羅斯總統普京的一記「電擊」，北約再次有了「明確的戰略角色」，「滿血復活」了。

北約加強在東南歐的軍事態勢

史托騰伯格在北約領導人特別峰會後舉行的記者會上說，由於俄羅斯無端入侵烏克蘭，北約30國領導人批准在繼續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的同時，批准在與烏克蘭接壤的保加利亞、匈牙利、羅馬尼亞和斯洛文尼亞等東南歐地區建立四個多國戰鬥群，以加強北約東翼的軍事力量。

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歐盟和北約事務項目負責人艾爾萬·拉加德克（Erwan Lagadec）說，幾千人的兵力部署不足以威懾俄羅斯，但這顯示北約威懾和抵禦俄羅斯的意願。

他說： 「這並不是要阻止俄羅斯人的潛在入侵。而是為了讓人相信俄羅斯的入侵會被阻止，會遇到相當多的盟友的對抗。我們應該更關注的是字裡行間的意義。那就是北約樂於將其態勢轉移到東側，而不特別擔心北約在1997年與俄羅斯達成的協議。」

北約和俄羅斯1997年簽署了沒有約束力的《北約俄羅斯基本協定》，對雙方的互動和行為作出了規定。星期四，在被問到北約的動作是否背離了《北約俄羅斯基本協定》時，北約秘書長史托騰伯格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的行動已經公然違背了《北約-俄羅斯基本協定》的原則，背離了其原有的承諾。

白宮在星期四峰會後發表的聲明說，這四個新的戰鬥群的建立是一個強烈的信號，即「我們會集體防禦和捍衛北約的每一寸土地」。

至此，從波羅的海到黑海，北約東翼將有8個多國部隊組成的戰鬥群。俄羅斯2014年吞併烏克蘭的克里米亞後，北約已經在愛沙尼亞、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波蘭建立了由坦克、防空、情報和監視單位提供支持的多國戰鬥群。

任期被延長到2023年9月的史托騰伯格說，北約領導人還同意重新制定更為長期的威懾和防禦計劃， 來應對「新的安全現實」。峰會後的聲明說，俄羅斯對烏克蘭的侵略是「幾十年來歐洲和大西洋面臨的最嚴峻的威脅」， 「打碎了歐洲的和平，並製造了極大的痛苦和破壞」。

史托騰伯格列舉了北約將要在東翼進行的海陸空的軍事部署情況。他說： 「在陸地上，我們將在聯盟東部將會有更多準備就緒的部隊，配備更多預先部署的裝備和補給。在空中，我們將部署更多的戰機，並加強我們的綜合空中和導彈防禦。在海上，我們將持續擁有航母打擊群、潛艇和大量戰艦。」

目前，在北約東翼大約有四萬人部隊，直接隸屬北約指揮。美國有10萬軍力派駐到歐洲。除此之外，史托騰伯格說，北約還將加強網絡防禦能力和應對可能來自俄羅斯的生物、化學、放射性武器和核武器的能力。他說，今年6月舉行的北約峰會上，將會有更詳細的計劃。 （相關報導： 閻紀宇看世界》一個在歐洲上空盤旋、日益巨大的問號：俄羅斯會動用核武嗎？ ｜ 更多文章 ）

北約被喚醒，「滿血復活」

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的拉加德克說，北約的這些部署和安排對普京來說應該是「噩夢」，與莫斯科在烏克蘭戰爭前向北約和美國提出的「安全保障」方案截然相反。根據2021年12月俄羅斯公佈「安全保障」的方案，俄羅斯要求北約國家有義務排除北約的進一步擴大，包括排除烏克蘭的加入，並放棄北約在烏克蘭、東歐、外高加索、中亞地區的任何軍事活動以及北約限制中短程導彈部署等。

美國駐北約大使朱莉安·史密斯（Julianne Smith）星期三在大西洋理事會說這場危機是「跨大西洋夥伴的非凡時刻」，因為無論是向俄羅斯施壓、為烏克蘭提供支持，還是製定加強北約東線的計劃，北約都表現出了「團結和決心」。她說：「我們看到幾乎每一個北約成員都站了出來，向東歐調動部隊、艦船和戰機」，以「確保我們共同應對盟國的安全需求」。

3月17日，法國總統馬克宏在一次大型新聞發布會上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給了（北約）一次電擊……一個覺醒」。馬克宏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對歐洲邊境構成了威脅，將有助於明確北約的戰略角色。

這與他2019年有關北約的一席言論形成對比。當年的11月，馬克宏在接受英國《經濟學人》雜誌採訪時說，北約正在經歷「腦死」。他說，一方面，歐洲國家內部缺少戰略協調；另一方面，北約國家中，美國和土耳其在很多問題上都有矛盾，這些都是北約的現狀。他還警告歐洲，再也不能依靠美國來保護北約盟友，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戰略定位。

馬克宏的這番話當時在美歐激起強烈反應，還遭到當時的美國國務卿蓬佩奧和北約秘書長史托騰伯格的嚴厲批評。不過，俄羅斯則對馬克宏的言論大加讚賞。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將馬克宏有關北約「腦死」的說法稱為「金玉良言」，「是對北約現狀的準確定義」。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北約成員國波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馬上啟動《北大西洋公約》第四條，在聯盟內部就其安全關切發起磋商。美國喬治·華盛頓大學的拉加德克說，這一事例最能體現北約不再處於「腦死」狀態。《北大西洋公約》第四條規定，當北約任何一個成員國認為任何一個盟國的領土完整、政治獨立或安全受到威脅時，北約成員國應對此共同協商。這被視為僅次於公約第五條。第五條規定，一旦確認成員國受到攻擊，其他成員國將作出即時反應。

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國際安全中心主任巴里·帕維爾（Barry Pavel） 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腦死」應該是馬克宏為了政治目的發出的言論。他認為北約從來沒有「腦死」，而是隨著安全環境的改變，北約在一步步適應和調整自己的工作重心。不過，普京的侵略行徑確實「重振」了北約。

他說： 「這無疑有助於將北約和美國與所有歐洲成員國聯合起來。不僅是北約，還包括芬蘭和瑞典。普京的威脅以某種方式喚醒了歐洲，因此他們的國防開支增加了，還有其正在發生的一切。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是一場悲劇，但它在某種程度上讓歐洲國家更有動力為彼此的集體防禦做出更多貢獻。」

美國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蘭德空軍項目戰略與學說部主任，高級政治學者拉斐爾·科恩（Raphael Cohen）說，普京讓北約回歸到了創建的初衷。 （相關報導： 閻紀宇看世界》一個在歐洲上空盤旋、日益巨大的問號：俄羅斯會動用核武嗎？ ｜ 更多文章 ）

他說：「如果我們回到北約建立的時候， 北約第一任秘書長黑斯廷斯·伊斯梅（Hastings Ismay）曾說過，北約的初衷是『讓蘇聯人出去，讓美國人進來，讓德國人安分』。如果你再看看北約的現狀，因為普京在烏克蘭的動作，它已經變成了『讓俄羅斯人出去，讓美國人進來，讓德國壯大』。」

北約國家紛紛宣布增加軍事開支

史托騰伯格星期四說，許多國家在峰會上宣布了自己增加國防開支的計劃。多年來，歐洲國家一直抵制來自美國的壓力和批評，抵制後者提出的將其軍費開支提高到國內生產總值的2%以上的要求。

最大的驚訝來自德國。2月27日，德國總理奧拉夫·蕭爾茨（Olaf Scholz） 在一次緊急會議上宣布，德國國防軍將獲得1000億歐元的專項資金用於國防現代化。同時，從今年開始，德國每年用於國防的開支將超過本國GDP的2%。媒體認為，對德國來說，這是一個歷史的轉折點，德國從此將被推上軍事強國的道路。而未來這個歐盟最大經濟體處理國際和安全問題的方式將發生徹底改變。

蘭德公司的政治學家科恩說，這是在德國前總理梅克爾時代很難想像的。他說，現在許多人都希望德國能夠變得更加強大，擔負抗衡俄羅斯的更大的角色。他說，按照目前的狀況，德國的軍費將成為歐洲國家之首。

在德國宣布增加國防開支後，丹麥、羅馬尼亞和波蘭也紛紛宣布將增加國防開支。另據報導，意大利、荷蘭和西班牙等國也將提高軍費支出，從而達到北約規定的所有成員國將GDP的2%用於國防的指導要求。預計，英國、法國和加拿大也表示將會考慮增加國防開支。

北約成員，位於波羅的海小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則再次推動北約增加在它們的領土上的駐軍，並使之永久化。波羅的海三國領導人警告說，北約駐軍雖然得到了加強，但也難以抵禦俄羅斯的大規模入侵。

拉脫維亞國防部長阿爾提斯·帕布里克斯（Artis Pabriks）在接受美國之音採訪時說，「如果我們想在遭到攻擊的第一時間就做好了保衛國民的準備，如果你想讓拉脫維亞公民與法國、英國、西班牙、德國公民一樣有安全感，那麼北約就必須在這裡有永久性駐軍，就必須在這裡配備更強的火力和戰鬥力。」

不僅是北約，非北約盟國的歐洲其他國家也在行動。歐盟與北約有21個成員國是重合的。歐盟國家國防部長星期一（3月21日）在布魯塞爾通過一項期待已久的《戰略指南》，強調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大力強化歐盟的防衛和戰備。

在重新改寫過的文件中，《戰略指南》首次直接點名俄羅斯為侵略者而且對歐洲構成威脅。歐盟《戰略指南》計劃組建一支5000人的「歐盟快速部署部隊」，以便在2025年前在「並無民意支撐的情況下…迅速部署這支模塊化的部隊」。 （相關報導： 閻紀宇看世界》一個在歐洲上空盤旋、日益巨大的問號：俄羅斯會動用核武嗎？ ｜ 更多文章 ）

除此之外，北約還有進一步擴大的可能。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瑞士放棄中立國地位，加入對俄羅斯的制裁。歐洲中立國芬蘭和瑞典在冷戰期間與冷戰之後的幾十年中對自己的中立國地位從來沒有動搖過。但是，俄羅斯大軍入侵烏克蘭的事件卻改變了這兩個國家民眾的安全觀，他們願意並要求加入北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