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同樣來自消費社會台灣「小確幸」一代,「小確幸」隸屬於一種安心歸順西方國際體系的社會心態,而融入中國復興大背景的大陸青年,卻處在與西方的認同戰爭之中。
小粉紅這種既非知識份子理念化的,也非無產階級革命化的政治與倫理表現,讓20世紀80年代譜系的知識份子們難以接納:他們困惑於改革開放與全球市場為何不僅沒有帶來他們所籲求的歷史終結之人,反而催生出了更廣泛的愛國主義群體。然而小粉紅現象以及圍繞其所發生的所有爭論,恰好生動地體現出各種主義和理念在現實中的洗牌與編碼,映射出我們這個時代後現代欲來還休、歷史欲終結而難結、末人式的幸福欲與繼續偉大鬥爭精神持續糾葛的症候。
小粉紅是一個過程,它在一定程度上超越了寂靜的個人主義與「去政治化的政治」,重新接納了集體、國族、歷史主義、社會主義等維度。面向未來的問題是:生當百年未有之大變局時代,粉紅一代究竟是會發展為崛起的一代還是淪為迷茫的一代?
對於知識界來說,首先至少需要擺脫置身事外的評判立場,拒絕「民粹」或者「脊樑」之類簡單的指認,同時要超越「青年」與「主流」的刻板劃分,認識到小粉紅不僅僅是一個青年亞文化現象,也是被知識界和教育界主流所壓抑的重要精神不得不藏身於青年之中的結果。
我們有了小粉紅的「原力」湧動,卻缺少解釋這個「原力」的理論。中國青年以及新愛國主義往何處去,取決於與各種思潮、實踐、社會主體的互動能否積極展開。而這也是知識界不可推卸的責任之一。
*作者為中國學者,本文原載《文化縱橫》2021年10月刊,原題為〈小粉紅的系譜、生態與中國青年的未來〉。文化縱橫微信:whzh_21b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