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志超觀點：葉公好龍的中國大陸王道─論中國大陸為何國際形象惡化？

大陸領導人參加G20峰會時，提及開放包容，互利共贏等主張，再次強調攜手共創世界經濟繁榮，並宣揚《巴黎氣候變遷協定》永續發展理念，儼然是王道精神的倡議者。令人困惑的是，根據最新的BBC調查，不斷倡導王道精神的大陸國際形象卻持續下滑。

隨著國家實力的增長，現任大陸領導人習近平已經拋棄了鄧小平時期留下來的韜光養晦的做法，一方面積極進入國際社會，建構其影響力；另一方面也高舉王道主義的大纛，例如在五月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就宣揚國際合作，推動聯動增長，促進共同繁榮的理念。此舉與強調保護主義、美國優先、拒絕巴黎協議的川普政府呈現高度的反比。似乎在告訴全世界，一個崛起的大國，不會僅僅獨善其身，還提倡王道思維，注重國際責任，強調透過國際合作，促進全球共存共榮。

惟BBC七月初甫公布一份在2016年12月至2017年4月間進行的國家形象調查，此調查是BBC委託GlobeScan/PPC實施，已經進行了多年，其訪問19個國家的18,000名民眾，詢問受訪者對16個國家和歐盟在全世界的形象是正面(positive)或是負面(negative)。該調查結果顯示大陸在受訪的19個國家人民對中國大陸呈現負面的比例較上次調查提高2%，其中加拿大、美國、英國、法國、德國、西班牙、土耳其、印尼、印度與澳洲等10個國家對大陸形象呈現負面居多，且美國(70%)、西班牙(68%)、印度(60%)、法國(60%)、英國(58%)、土耳其(54%)、印尼(50%)負面比例還高達五成以上；而包含大陸自己，及墨西哥、秘魯、巴西、希臘、俄羅斯、尼日、肯亞、巴基斯坦則正面居多，西方國家中僅有希臘正面高於負面，其餘多屬受大陸援助的開發中國家。

此一結果對大陸近年的國際努力，可說是當頭棒喝。該調查發布後，不少大陸朋友質疑調查的公正性，或是認為是西方國家忌妒中國崛起。然本文以為，基於以下幾個原因，會出現此一結果並不太讓人意外。

首先，國內保護主義盛行:中國為國際自由貿易的最大受惠國，因此反對貿易壁壘。惟在自己的國內卻反其道而行，投資與貿易設有不少障礙，拒絕開放多數的服務業市場，外商欲進軍大陸市場，常被迫引進關鍵技術或是與本國企業合資。歷年美僑與歐僑的中國商會，均批評大陸對外資限制繁多，市場開放步履蹣跚，法律制度不透明，造成不公平競爭。 （相關報導： 公孫策專欄：撒哈拉沙漠降雪，干我什麼事？ ｜ 更多文章 ）

其次，網路言論嚴格審查:大陸對言論採嚴厲的管制，建設全世界最綿密的「網路長城」與監控網路內容的數百萬的網軍，對外商也不例外，網路巨擘Google於2010年因「遭受中國駭客攻擊」和「網路審查」決定退出中國大陸市場；去年大陸更通過《網路安全法》，進一步管制網路，蘋果公司被迫在貴州投資10億美金設立數據中心，未來iPhone可能面臨需經中共的「安全審查」，始能在大陸銷售；此外，近期還傳出工業化及信息部將於2018年全面禁用虛擬私人網路（VPN），要求三大電信商(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電信)禁止使用 VPN 服務，勢將影響外商正常商業運作，已讓外商人心惶惶。

第三，習於煽動民族主義:只要發生國家利益衝突，如民進黨政府不承認九二共識、與日本爆發釣魚台主權爭議，以及近日韓國部署薩德系統，中共官方就會利用媒體，操作民族情感，抵制其他國家的商品與拒絕人民至相對國旅遊，甚至鼓動民眾砸毀該國的產品或商店。事後還對外宣稱，這些民眾的行止都自出自百姓自發的行為，與政府無關。

第四，大型工程招標不符合國際規範:大陸許多重大公共工程均未按照WTO招標規範，私相授受給國有企業，更遑論國際環保與社會責任的要求。無怪乎即使大陸在2017年5月在北京召開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不斷釋出一帶一路的龐大商機，多個參與的歐盟國家仍質疑其工程的透明度，寧願得罪中共，也不願意簽署該論壇的聯合公報。

第五，在海外大興煤電廠:大陸對外積極擁護巴黎協定，國內也大舉減碳，然而引述紐約時報的報導，中國企業正在全球各地建設或計劃建造700多座新的煤電廠，尤其是一帶一路周邊國家。一旦這些煤電廠開始運轉，地球暖化勢必加劇，巴黎協定的目標將難以達成。

此外，主權紛爭頻傳: 近年來大陸涉及多個主權紛爭，有些是歷史的問題尚可理解，如中印邊界摩擦以及中日釣魚台歸屬，但在南海積極填海建設軍事基地，部署軍隊與國防設施，引發鄰國及美國的不滿，則是主動引發的主權爭議，前陣子因菲律賓向大陸靠攏而暫時止爭。不過光是七月初又在南海發生幾個摩擦，如美國又開始啟動歐巴馬前總統所推動的「自由航行」計劃，川普政府派遣驅逐艦進入南中國海，在北京聲稱擁有主權的西沙群島中建島（Triton Island）12海里區域內巡航，大陸外交部隨即發表「違反中國法律及相關國際法，嚴重侵犯中國主權，是嚴重的政治和軍事挑釁行動」；越南也在南海開採石油，而開採區域即是大陸宣稱主權的區域，已經引起大陸的緊張。若大陸持續在南海擴展，未來極可能再度擦槍走火。

最後，大陸人權紀錄不良:大陸國內迫害人權一直為人所詬病，習近平上任後打壓的態度更甚，諾貝爾獎得主劉曉波就是最明顯的案例，已經有數個國家對其人權問題表示嚴重的關切。

從以上的幾個角度觀之，大陸領導人縱然對外宣揚王道精神，實際上卻是遂行霸道之實，挾其豐富的國家資源、龐大的市場與強大的國防力量迫使其他國家接受；且不願履行國際標準，高唱經貿全球化，卻拒絕開放國內市場；還打壓國內異議分子，因此有些國家視其為暴富土豪，國際形象自然惡化。中國大陸富裕之後，更應展現泱泱大國的氣度，遵循國際規範，避免製造國際爭端，勇於承擔國際責任，始能受到各國的尊重。 （相關報導： 公孫策專欄：撒哈拉沙漠降雪，干我什麼事？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中華經濟與金融協會副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