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季專文:招贅冠夫姓—我的母校省立虎尾女中

2017-05-06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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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季曾是虎尾女中鼓號樂隊伸縮喇叭手。(季季提供)

季季曾是虎尾女中鼓號樂隊伸縮喇叭手。(季季提供)

—那個以產糖聞名的南部小鎮是很樸實恬靜的。我的中學生活在那裡度過。六年的數學我都是補考才及格的…。我們的學校是個環境幽雅怡人的省立女中。每一個去參觀的來賓都說它是全省最美的學校。…… —

我拿著1965年4月5日的「聯合副刊」,戰戰兢兢朗讀著〈屬於十七歲的〉前三段,在台北工專文藝社開始一場所謂的「演講」……。

「我們虎中校園比妳們虎女差多了」

1965年3月中旬,《幼獅文藝》主編朱橋(1930—1968)來信,囑我4月5日星期一下午兩點去台北工專(今台北科技大學)文藝社演講;寫了學校地址、公車路線、會在校門口等我…;信還沒看完,我已心虛得腦袋團團轉。那年我20歲,沒考大學,剛到台北一年,在永和竹林路租個小房間寫小說,一口台灣國語,哪敢去專科學校演講?匆忙鎖了門,慌慌張張跑去巷口撥公用電話,跟朱橋說我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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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麼行!」朱橋說,「人家要請妳去,我已代妳答應了,不能失信於人啊。」朱橋是個老實人,編刊物很靈活,也很照顧作家,他的「不能失信於人」一出口,我霎時想起父親「做人要有信用」的家訓,愣了幾秒鐘,不知如何接口。「不用怕啦,」朱橋接著說,「又不是要妳去講什麼大道理,文藝社的學生嘛,跟他們說些閱讀經驗寫作心得就好啦,輕鬆一點別害怕……。」

為了「不能失信於人」,我只好硬著頭皮前去。世間事也真巧,4月5日《聯合報》副刊發表我獲得「優選小說」的〈屬於十七歲的〉,15000字全版登完。朱橋陪我走進台北工專,演講會場門邊就貼著那張「聯合副刊」,一整版很醒目,學生還請我在版面右下角簽名紀念。朱橋說,「這因緣很特殊,妳開場就先朗讀幾段。」

朗讀之後,我從初一買第一本長篇小說《藍與黑》開始,說起在美麗校園和紅磚圖書館的閱讀,以及初二如何開始投稿,如何因投稿不接受訓導處審查而常被叫去問話,初三甚至被記了一次「警告」。那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14歲少女,以「創作為上」的天真挑戰了「教育威權」的故事。高三畢業,我放棄大學聯考參加文藝營,老師沒罵我,父母也沒反對…。回述不斷換筆名與訓導處周旋的投稿過程,曲折驚險如一部「諜對諜」電影,學生似乎聽得很有興味,不時發出笑聲;最後與學生分享的結論是:「堅持自由寫作」(這個信念至今未改)。

黑白分明的「省立虎尾女中」書包。(季季提供)
黑白分明的「省立虎尾女中」書包。(季季提供)

台北工專是五年制男校,初中畢業就可報考,台下學生有些看起來比我還小,但我一講完就有幾個舉手提問;其中兩個竟提到我的母校。

「請問,妳讀的是不是省立虎尾女中?」

「是啊,被你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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