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周末去了趟台中同志遊行，一直到了現場才知道，原來今年5月在中興大學自殺身亡的學生，同時也曾經是遊行志工。我一直在努力想著，或許我去年來遊行的時候，或許曾經遇著他，曾經和他擦肩而過，或許，我們的生命曾經短暫交集。
今年5月17日「國際反恐同及恐跨性別日」，同志人權法案遊說聯盟（同盟）也在凱道拽了百座墓碑，上頭寫著一個個死者姓名：石濟雅、林青慧、葉永鋕、邱妙津、朱安婕...
3天後，中興大學碩士在職專班學生張閔豪（我比較想稱呼他用來報名遊行志工的化名「鄒基麥」）一躍而下，結束他30歲的生命。
鄒基麥在中興大學向性平會投訴他所修的課程，教學內容帶有僵化性別角色的意識型態，向學校性平會申訴並要求退選退費未果。再加上他的大學友人那天告訴我，碩二的鄒基麥，尋找指導教授的過程一直不順利，他過得並不快樂，早在2月就寫好遺書，不只一回試圖自殺。這一，就在國際反恐同日的3天後，他選擇「死諫」控訴對於這個世界的失望。然而在他死去的隔天，中興大學校方卻發出聲明，劈頭強調他「過去一年多來精神狀況極不穩定」，企圖將他的死個人化、病理化。
由於就發生在517反恐同日的3天後，這個事件隔外令人心碎。許多人也想起2011年同志遊行之際，新北市鷺江國中楊姓學生因不堪同學嘲笑「娘娘腔」而跳樓身亡，當時震驚台灣同運。
上個周末，台中同志遊行飄著雨，同盟拿著「因恐同而死」的白布條，與捧著鄒基麥遺照的死者堂妹一起出席遊行。
幾年前曾看到有人吵著說「葉永鋕是因校園霸凌而死，並非性別歧視」，說句玩笑話，所有人都是因為失去了呼吸心跳這些生命跡象而死。而當初517的「因恐同而死」，有些友人多少有意見，包括我在內。尤其是看到「邱妙津」也出現在墓碑上，對有些人而言，邱妙津為情而死，而非被綁架進去「因恐同而死」。甚至嚴格說來，鄒基麥也是為了在性別平等教育、為了課程的意識型態而死，「恐同」似乎太簡化、又太浪漫。
但是，只要這個社會「恐同」依然存在，我們都可以說為情所傷抑鬱而終的同志、死諫力抗性別霸權的學生，他們的死與恐同（或與任何性別歧視）有關。其實我認為，直接一口咬定「因恐同而死」或「不是因恐同而死」都太武斷，我想問的是，我們如何單一化、或者全面排除一個人生死？
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電影《大藝術家》有一幕，是男主角杜賈爾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而一片羽毛從天而降，落在地上發出「轟隆」的巨大聲響。
在大眾眼裡，葉永鋕的死、鷺江楊同學的死、鄒基麥的死，就像落地的羽片，只是報紙某個小角落的方塊。但對於我們而言，他們的死就像巨雷轟隆隆在我們心裡一次次迴盪，久久不歇。
我再次看著，慘白布條上「因恐同而死」5個字是黑字燙的，但映入眼簾卻是鮮紅色的，他們未乾的鮮血。
後記：
2011年同志遊行之際，鷺江國中楊同學因為不堪性別霸凌而跳樓身亡。11月5日一群與楊同學素未謀面的人們，自發來到鷺江國中哀悼。當天過程配上張懸《我想你要走了》剪接成這段影片：「你要告別了／你把話說好了／你要告別了／你會快樂／你會快樂／你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