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專欄:在中國,防疫有如一場資源調配失控的戰爭

2020-02-09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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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肺炎疫情肆虐,守衛天安門廣場的武警們也戴起口罩。(美聯社)

武漢肺炎疫情肆虐,守衛天安門廣場的武警們也戴起口罩。(美聯社)

在中國,為什麼災難總是如預言般重演?

二零二零年二月二日淩晨,中國微信上的一則截圖信息讓人揪心——這段文字只能以截圖的形式流傳,否則它早已被網絡警察刪掉。中國最忙的似乎不是一線的醫護人員,而是網路警察。在離武漢千里之遙的山東泰安,官方公佈了一則消息:泰安市公安局泰山分局網絡安全保衛大隊偵查支隊指導員李弦「因公殉職」。這位年僅三十七岁的网警,不是死于抗击瘟疫前线,而是忙著网络舆论监控,加班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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僥倖逃過刪除的那則信息是:下午五點三十分,在武漢武昌區解放路和民主路的交叉地帶,一個男人從橋上跳下來。

路過的人記錄了自殺者生前的最後一刻:「一直站在橋上哭,哭得很憂傷,很絕望。在這條寂靜的街道上,他的哭聲和呐喊聲歇斯底里,每一聲都刺痛到了路人的心底。」哭訴的意思大致是:這個男人被感染冠狀病毒後,家裡不能帶待,怕傳給妻子,醫院也沒有床位了,他無法住院,在外面租了房,想去看病,卻沒有公車了,他要走很遠很遠的路,體力跟不上。現在,連吃的都沒有了。最終,他餓著肚子,關上了生命的閥門,縱身一躍。

媒體人秦寬寫道:悲傷和絕望一點都不難讓武漢以外的人切身體會。他走投無路前,每一步都是人們熟悉的日常:無法回家又無法住院,在冰冷的大街上進退兩難;患上肺炎後大口大口呼吸,發出艱難的喘氣聲;跋涉在去醫院的路上,卻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現在他要死了,卻餓得受不了。他不是乞丐,一月以前,他還在正常生活、有老有小、有一份工作。現在,他毫無尊嚴地死了。秦寬追問說:領導人不是口口聲聲在各種場合說要讓「人民更有尊嚴、更加幸福」,昨晚有一個人沒有尊嚴地死了,他的死亡很大程度上是官方造成的,因為瞞報資訊導致疫情擴散。

然而,在中國,沒有人可以追責官府。中國人只能逼著自己變得犬儒,逼著自己不關心這些。不想犬儒,就要努力地賺錢,想方設法逃離這個場域,而在這個國家要賺錢,又必須接受當下這個令人不滿的體制,學會「聽不見、看不見」,這本身又是一個洗腦的過程,並且痛苦的感覺不會消失。一個更加難以預見的問題是,當有了錢,很有可能成為體制的一部分,能不能獨善其身、能不能逃離,又是未知數。

一場突如其來的疫情讓習近平繁花似錦的「中國夢」雨打風吹去,「厲害了,我的國」暴露出茹毛飲血的野蠻國家的真相。台灣中央研究院民族研究所研究員、知名人類學家劉紹華在臉書上發文感歎說:「我的研究一直攸關一九四九年後中國的傳染病防疫。不論學者研究得如何盡心費力、如何提醒謹戒歷史教訓,中國卻每逢大型防疫,混亂與苦難的歷史總是如預言般地重演,就像以前從未發生過甚麼事似的。而如我這般高度關注那塊土地上廣大生靈苦難的學者所寫的歷史與提醒,也依然被壓抑消音無法面世。一個無法累積朝向幸福所需的歷史感的社會,如何能記取前車之鑑以造福後人?」儘管如此,我們不能被「政治抑鬱症」擊倒,閱讀是我們「因真理,得自由」的最佳方式,閱讀劉紹華的《麻風醫生與巨變中國:後帝國實驗下的疾病隱喻與防疫歷史》一書,或許可以開啟對這場失控的瘟疫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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