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安門也傳來陣陣的槍聲,有時只有一、兩聲,有時卻連續長達一、兩分鐘,這些槍聲一直到天亮都沒有間斷過。
槍聲不斷血跡斑斑
但是,群眾還是沒有減少,也有不少人被送去醫院,一個晚上,長安大街上就不斷有受傷的人被送去急救。
四日凌晨四點多,天安門前全部陷入黑暗中,半小時之後,軍隊透過廣播說,五點開始要清場,要求在廣場前的人趕快離開,但學生和群眾並不為所動。
五點多,我聽到一聲巨響,由遠而近愈來愈清楚,我以為是飛機的聲音,因為之前曾經有直升機來過,結果由飯店房間向下看,六輛坦克車正快速前進,後面跟隨著三十多輛運兵車,沿途並且不斷開槍。
清晨,天安門前的廣場西邊已經被軍隊「佔領」了,而東邊還是有不少群眾,他們有時候向軍隊的封鎖線前進,軍隊一開槍他們就跑,但沒多久又開始靠近封鎖線。
六月五日,群眾已經減少了許多,但坦克車仍然穿峻在長安大街上,又帶了不少軍隊進入天安門,槍聲仍然清楚到畫過天安門。一直到我離開北京,軍隊仍然在廣場西邊,槍聲還是可以聽得到。
事實上,從一開始群眾就沒有破壞的行動,最多是將欄杆推倒來當路障,喊著「打倒李鵬」、「要罷工、罷課」等口號,但後來卻變成向軍隊丢石頭、燒車、打破街道玻璃等激烈行為,可見他們的心裡是多麼憤怒,他們要把憤怒發出來。
●劉銳紹(香港《文匯報》記者):
這次會發生如此情形,實在是因為給軍人太大的權力了,上級指示他們可以開殺戒,只要是抵抗者格殺勿論,而且不用負任何責任,一位司機在駕車壓死了人,不但面無表情還說他是執行工作沒有錯。
我是在一九七五年八月進入《文匯報》工作,兩年半以前被報社派到北京擔任特派員,在那裡人面比較熟可以間接打聽消息;但事實上,六月三日到四日發生的詳細狀況誰都不太清楚,港台記者和外籍記者大部分都在外圍,因為要了解軍隊調動情況一定要在外圍觀察,而有些記者是回住處發稿後,再回到廣場時已經開始封鎖了。好在事後透過一些管道仍獲得不少資訊。
其實當政府出動軍隊同時,我就認為是打算要鎮壓了,但竟然是用這麼殘酷的手段;更可笑的是,在郊外待命的軍隊有些根本不知道來北京做什麼,有的以為是演習,更有人以為是旅遊。
六月三日下午,政府開例行性紀念會時,港澳台和外國記者的採訪有七條嚴厲的限制,但有良知的記者根本不理會,拍照的一樣拍照,文字一樣進行採訪。不過,從這個記者會可以感覺到,鎮壓行動是有計畫的在進行。
我們的記者都死了
六月四日凌晨,軍隊已經開始趕人了,接著就包圍了廣場,然後再對學生、群眾廣播,「馬上要清場,如果不離開的人,不負責性命的安全。」沒多久,天安門的燈全被熄滅了,當廣場的燈再度打亮時,軍隊又再一次廣播,四點四十分,軍隊正式向學生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