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宏志專文:失去之後,想著她的故事和她的熱情…

2015-06-27 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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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方式已經是我們近年旅行的重要形式與內容了,自從宣一「無心插柳」成了一位「美食家」之後,吃飯喝酒變成了功課,探訪餐廳以及自評點菜得失已經變成我們生活的常態,旅行路上自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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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宣一無意間成了美食家,指的是2003年她在人間副刊發表「國宴與家宴」文章一事;那篇文章原是一篇懷念母親的「家族私史」散文,記錄的是家庭裡的飲宴以及母親的廚房滋味,不料竟引發巨大回響;連帶地也讓她應邀陸續寫了好幾篇與江浙菜傳統有關的文章,後來就輯成<國宴與家宴>一書,但這絕對是她始料不及的事。

她當然有資格做美食家,一方面是家學淵源,她的母親出身杭州的大家族,家中飲食本來就是中國菜裡最細緻講究的一支;另一方面則是從小培養的敏銳味蕾,她被嚴長壽先生邀去擔任亞都飯店「天香樓」的顧問時,我常常要和她一起在天香樓吃飯(對她而言有「臨檢」的意思),有時候她吃了一口,皺起眉頭,說:「今天宗哥(主廚)不在。」又吃了第二口,她怒氣上昇:「搞什麼鬼,二廚也不在。」她氣沖沖就到廚房去了,留下一個發呆納悶的我,她是怎麼樣憑吃一口龍井蝦仁就知道兩位廚師都不在的?

約莫十年前,我們和幾位朋友開始學習喝葡萄酒,喝紅白葡萄酒固然身心舒暢,但要做的功課可不少;酒區、酒莊、葡萄種、年份、搭配,加上各種風土條件,各種詰屈聱牙的發音,要平心靜氣品酒享受還不是很容易。我是朋友群中負責「讀書」的一人,專門對付酒商有時氣勢凌人的不對稱資訊,以及各種酒標的密碼解讀;但當我們一起喝酒時,宣一從來不去煩惱記憶那些瑣碎資訊,她只要說:「嗯,我最喜歡這一瓶。」十之八九,那的確是那幾瓶當中最貴的一瓶,我們不得不嘖嘖稱奇,這真是碗豆公主式的味蕾。

但她年輕時只想過文學創作,沒有想過有一天會變成「美食作家」;年輕時寫詩,後來走到新聞工作的實務路上,創作就擔擱了。後來生小孩,辭掉了工作,1990年才又重拾舊筆,寫起小說,這時候她已經停止文學創作十幾年了。寫小說,一開始興致不壞,創作力旺盛,90、91年連得兩座文學獎,一年多寫了七個短篇,1991年就出版了<旅行>短篇小說集。從1990年到2000年,她一共寫了兩個短篇小說集和三本長篇小說。

她開始重回寫作,年紀已不算小,所以文壇上的諸多熱鬧、潮流或特技,似乎是與她無緣的,她的題材和表現方法,一開始看起來就是關於「沈默平凡的中年人」(故事中如果有年輕人出現,那都是用來對照這些中年男女的逐漸昏黃破舊與不堪的),故事也只是都市一角的平凡故事,沒有激情(當然不是沒有,只是藏得隱蔽,你得仔細體會才行),沒有狂歡,更沒有社會對應,沒有什麼足以引起讀者好奇的機制與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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