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風時攬功，出錯時哪能不負責任：《贏球治百病》選摘（4）

太空人的一切都出自於克蘭和盧諾這兩人之手，但作弊案發生之後，對於他們眼皮底下所發生的事情，兩人都沒有意思要承擔個人責任。盧諾選擇主動出擊，被球團開除當天，發出一份聲明說「責任他來扛」。但在同一份聲明中，他還把矛頭指向隊內其他人，包含二○一七年板凳教練柯拉、科威瑟及其他情蒐人員。

盧諾表示：「我沒有作弊，在我棒球圈內外的三十二年職涯中，任何曾經跟我密切共事過的人都可以證明我是個光明磊落的人。我並不知道違規了……管理階層並沒有主動計畫或是指導偷暗號的行動，敲打垃圾桶是由球員策劃和執行，用影像破解暗號則是由板凳教練身邊的低階職員發起和執行。」此後，柯拉也多次公開回擊盧諾。他告訴E S P N：「在整個過程中，有一件事是我全然反對和不同意的，那就是太空人球團內有人特別把我挑出來，尤其是盧諾，搞得我好像是唯一的主謀。」

盧諾的論點是他沒有指導任何違規行為，對此也都不知情。聯盟並未發現盧諾直接知情太空人的垃圾桶計謀，但據稱他知道球隊在破解暗號的事則是聯盟調查的一部分。曼佛瑞在信中寫道：「有非常充足的證據顯示你知道太空人有一套偷暗號的方案，還有更大量的證據顯示你應該要知道。」盧諾開始計畫要對太空人發起違約訴訟，試圖拿回超過二千二百萬美元，他宣稱那是他二○一八年簽完合約後還沒履行的金額，再加上他在球隊的「利潤收益」。盧諾在二○二○年十一月提告，在此之前，他著手了一場看似精心策劃的宣傳活動，與兩家媒體進行了訪談。第一，他再度找上記者賴特。賴特著有一本關於盧諾奪冠賽季的書，後來還主持一檔播客節目，補充他在書裡沒寫到的內容。2另外，盧諾還找了休士頓當地電視台K P R C的記者凡妮莎．理查森(Vanessa Richardson)。

盧諾想盡辦法要把他的故事公諸於世，一路上也試著扳倒很多人。換句話說，他在報復科威瑟，因為科威瑟向聯盟提供大量證詞，暗指盧諾知道太空人作弊的事，儘管科威瑟不是唯一這麼做的人。聯盟主席辦公室決定不處罰包含科威瑟在內的太空人低階職員，一部分是因為大聯盟不認為責任在於那些低薪、低職位的雇員。聯盟把懲處的決定權交給克蘭和太空人，但球隊後來並沒有懲罰任何人。

一位了解聯盟主席想法的人說：「他們都還只是孩子，聯盟已經抓到球員了，也抓到總教練，還抓到奎格艦長(這裡指盧諾)。就縮手了吧！」另一個比較引人懷疑的推論是，聯盟和太空人都不希望馬上切割科威瑟或其他職員，然後讓他們覺得有必要公開所有他們知情的事。然而，盧諾緊抓著科威瑟、曼佛瑞和他的老闆克蘭不放，想要藉此證明自己的清白。 （相關報導： 旅日好手宋家豪下半身受傷恐長期離隊　確定缺席日本職棒開幕戰 ｜ 更多文章 ）

盧諾告訴K P R C：「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開除。我從十六歲就開始工作，過著半工半讀的生活。在職涯的這個階段被開除讓我有點震驚，但我從來沒休過假，所以能在家裡待一段時間感覺還不錯。」這下可諷刺得不得了。盧諾在休士頓解雇那麼多人，他們一定也感到錯愕不已。那些人對盧諾來說已經毫無用處，當克蘭和聯盟主席認為盧諾沒有用時，憑什麼他會有所不同？他知道他在為誰工作，也知道克蘭的行事風格。盧諾打從一開始就和朋友說他可能不會有好下場，也見證克蘭送走兩位球團總裁(波斯特洛斯和萊恩)。此外，盧諾任內有好幾次都在關鍵時刻跑去墨西哥，包括歐蘇納的交易案以及艾肯的簽約截止日。這在在顯示他其實也會休假，而且他辦公室的燈也不是每次都是他開的。

對於二○一九年陶曼失控所引起的公關危機，盧諾把矛頭指向瑟格爾和基普。他告訴K P R C：「新聞稿不是我寫的。編造、校閱和寫出那篇回應的人是太空人的法務部門和行銷公關部門，他們倆寫完、編輯完之後就發出去了……結果捅出了大婁子。」盧諾的確有理由把錯怪在瑟格爾和基普頭上，但盧諾也承認他和其他人有看過那篇聲明。「沒人叫他們別發出去，我當時應該跳出來說的。」盧諾也知道陶曼可能會做出什麼樣的行為。毫不意外地，球團裡的人無法接受盧諾這種「焦土作戰」的策略。很多人早已對他恨之入骨，而他的朋友則感到十分挫敗。

一位朋友說：「我認為盧諾都在否認，這讓我很失望。盧諾討厭那些傢伙，覺得大家都在針對他，所以他也要反擊。那位朋友認為盧諾保持低調繼續過他的生活才是明智之舉。「現在不應該去對抗克蘭或是曼佛瑞，承認你犯了錯並接受就好。但他不斷否認，非常憤恨不平……只有一些人看清這件事的本質，也就是有功亦有過，也有人只從其中一個面向來看待。我認為盧諾覺得全世界都大大地錯怪他了。」對於偷暗號的行為，盧諾的流彈還波及到那些跟行動核心遠遠沾不上邊的球團人員身上。

盧諾告訴K P R C：「仔細想想，沒有人去質疑球團裡的其他人，為什麼他們不知情。我的特助們、畢吉歐、卡貝爾、萊恩、克蘭，還有所有的行銷部人員，他們都是球團的一分子，也都待在球員身邊。他們沒有一個人知道，為什麼全都怪我？」答案很簡單，因為盧諾是球隊總管。被他點名的那些人都沒有參與一般的棒球事務，他指名行銷部門的行為甚是可笑。盧諾這樣的態度也觸怒聯盟高層。怎麼能在順風時極盡所能攬下所有功勞，但出錯時卻不願意接受任何指責呢？

卡貝爾說：「克蘭讓盧諾掌管一切。盧諾成為那個男人。他幾乎高不可攀，直到他重重墜回地面。他負責管理，這就是會發生的事。盧諾從來就不善於交際，他才不會坐著跟你談話……後來有些人變得不敢說實話，不過我呢，我從來不會害怕說實話。我想，他不會跟自己人溝通就是讓他陷入麻煩的地方。」歸根究柢，盧諾是否確切知道太空人如何作弊，以及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些問題對於評價他的領導能力和工作表現幾乎沒有什麼關聯。 （相關報導： 旅日好手宋家豪下半身受傷恐長期離隊　確定缺席日本職棒開幕戰 ｜ 更多文章 ）

＊作者伊凡．德雷里克（Evan Drellich），美國知名運動網站《運動員》（The Athletic）的資深記者、作家，自2007年開始報導美國職棒大聯盟新聞。本文選自作者著作《贏球治百病：數據分析如何毀了棒球文化，搞出美國大聯盟史上最大弊案！》（八旗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