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NVIDIA輝達執行長黃仁勳說，中美晶片戰升級將重創美國科技業，讓「美晶圓廠空到可在裡面游泳」？不少人應該會很疑惑：晶片戰明明是美國去「卡中國脖子」，怎麼會變成重創美國科技業？
黃仁勳的說法有其道理與脈絡，但卻不一定會實現，決定的關鍵則在中國的業者「爭氣」程度。
黃仁勳是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訪問時表示，「美中之間圍繞晶片展開不斷升級的鬥爭，可能會讓美國科技業『蒙受重大損失』」，他稱美國政府對中國的半導體禁止出口措施，讓廠商「捆住了手腳」。
這番話其實包含了作為一家企業的商業利益與立場考量，也有著總體的產業面思考。
中國是全球最大的半導體進口市場，如去年進口金額高達4156億美元，這個數字相當於中國進口原油和鐵礦石的總和，美國不少半導體公司來自中國的營收占比在3-5成之譜，這是供需與商業面的情況。美國的半導體管制，當然打到所有廠商，雖然受管制者主要是尖端與高階產品（或設備），不是完全禁運，但廠商營收還是受打擊，輝達當然不例外。
這就是為什麼黃仁勳要「喊痛」，警告美國決策者要「深思熟慮」，因為「中國撐起美國科技業三分之一的市場」、「中國是不可替代的」，如果美國企業無法與中國開展貿易，它們將會「蒙受重大損失」。
這種管制與干預，往往是雙方都必須付出代價，只要想想輝達因此不能對中國出口尖端晶片的損失就知道了；中國的損失更明顯，華為被打殘了，半導體製造的進步被拖延甚至阻斷了，用更多錢買更少東西─2022年中國的半導體進口數量減少15.3%、但花費只少了5%。
但長期來看，卻充滿著各種可能性，美國未必贏、中國也未必就是輸家。中美在這方面的鬥法一直持續提升、擴大中：因美國管制而買不到尖端晶片，中國只好想方設法自己作出來，美國警覺到而把管制延伸到半導體設備，中國又被迫提升半導體設備國產化。
這是中國相當擅長的「用市場養產業」的過程─既然半導體設備進口被美國管制，半導體廠商只能「愛用國貨」，本土設備廠有了更大的市場、更有機會進步，這點從總體數據上已顯現；2019年中國國產半導體設備的占比只有7.5%，2022年提升為21%、2022年達35%，某些領域國產設備占比已過半。即使技術落後，但有市場就能存活、存活就能追求進步，更何況，半導體市場的需求中，成熟製程（28奈米及以上）占比居多數。
這就是黃仁勳最擔心的結果─他說：「如果（中國）不能從……美國購買，他們就會自己造」，「中國企業已開始開發自己的晶片，同輝達在遊戲、圖形和人工智慧領域引領市場的處理器相抗衡」。
有幾種可能的結果：一個是中國終究無能突破先進國家聯手的半導體圍堵，被卡在低製程、被「打回石器時代」，這是美國期待的結果。一個是中國在晶片製程與半導體設備上都取得進步，雖然在尖端製程上無法站上前緣，至少滿足本身需求，未被卡住，但如果是這種情況，代表中國在全球成熟製程市場有主導能力。
最淒慘（對美國而言）的結果當然是：中國在先進製程與半導體設備上都突破封鎖、追上先進國家，而且有能力對外出口搶市場，這些都會讓美國半導體產業受損。用黃仁勳的話來講就是：「如果美國科技業必須（因失去中國中國市場）減少3分之1產能，就不會有人需要美國的晶圓廠」，晶圓廠將空到「能在裡面游泳」。
類似思維與說法，其實其它科技大老已說過；在美國為制裁華為而開始禁止尖端晶片賣給中企時，微軟創辦人蓋茲就表示反對，認為這種作法只是迫使中國半導體產業完全大規模實現自給自足，導致美國半導體受害，所以美國的封殺只能短期對中國有影響，但長期來看，美國利益受損才更嚴重，前谷歌董事長施密特也持類似的看法。 （相關報導： 「台灣一定要當先鋒，要跑起來！」黃仁勳：該往軟體方向轉型 ｜ 更多文章 ）
至於對中國是否能突破半導體的「卡脖子」，外界看法也差異大；有人認為以中國的技術、人才、資金與資源，終究會突破封鎖，如中芯製程的提升、長江存儲的完成去美化、華為的EDA設計軟件的開發完成等，最後能解決卡脖子問題。但有人則認為半導體製造的精密與特殊性，不是中國過去那套砸大錢、用市場換技術等可突破。說得都有道理、也都有可能，不過實踐是檢驗真理之路，美國「晶圓廠內游泳」是否成真，就繼續看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