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黎蝸藤專欄：俄羅斯侵烏，最尷尬的是習近平

俄羅斯不顧國際法揮軍侵略烏克蘭震驚全世界。烏克蘭刻正頑強抵抗，北約國家、歐盟和塞爾維亞以外的其他歐洲國家，亞太的澳、紐、日、韓與台灣等紛紛譴責並宣布制裁。就連擁有兩百年中立史的瑞士也打破中立凍結俄羅斯的帳號。在聯合國，15席安理會表決譴責俄羅斯的決議草案，僅俄羅期1票反對、中國 、印度和阿拉伯聯合大公國3票棄權。安理會又通過動議召開聯合國大會第11次特別會議，討論烏克蘭事態；這個動議屬於程序性，五個常任理事國沒有否決權。2日特別會議以141票贊成、5國反對、35國棄權通過譴責案，中國棄權。至此，人心向背一望可知。

在所有不譴責俄羅斯的國家中，中國異常顯眼。中國一面實際為俄羅斯撐腰，又不公開表示支持俄羅斯。但俄羅斯外交部發言人倒是揭了中國的底：「我們也有朋友，中國就是一個。」

無庸置疑，中國是俄羅斯的最大支持者。中國儘管沒有明確表態支持俄羅斯，但誰都知道，正因為中國的撐腰，俄羅斯才肆無忌憚──對此，中國官媒也不忌憚承認。

崇拜「普京大帝」，輕浮對待烏克蘭女性

習近平稱普京為「最好的知心朋友」，兩國在2019年成為「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係」。就在烏克蘭危機重重的情況下，普京趁北京冬奧訪北京捧場與習近平會面，並發表聯合聲明。

在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之後，俄國遭受西方國家制裁，中俄關係突飛猛進。在油價低落時，中國大筆高價買入俄羅斯石油的長期供貨合約，俄國成為中國第一大能源進口國，中國則成為俄羅斯抵制西方制裁的經濟支柱。中俄雙邊貿易突飛猛進，中國連續12年成為俄羅斯最大貿易國。習近平稱普京為「最好的知心朋友」，兩國在2019年成為「新時代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係」。

就在烏克蘭危機重重的情況下，普京趁2022年北京冬奧會到北京捧場與習近平會面，兩國發表《關於新時代國際關係和全球可持續發展的聯合聲明》，集中闡述中俄在「民主觀、發展觀、安全觀、秩序觀」方面的共同立場。中國外交部形容，中俄關係「不封頂」、「不斷攀登新高」。

在烏克蘭危機發生後，中國傳媒全面化身「俄羅斯喉舌」，不斷跟著俄羅斯的口吻宣傳「美國拱火」、「俄羅斯被北約五次東擴逼入絕境」、「烏克蘭是新納粹」等。到了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中國外交部一直不肯說俄羅斯是「侵略」，堅持「美國是烏克蘭緊張局勢背後的罪魁禍首」、「烏克蘭演變至今，背後有複雜的歷史因素」、「我們呼籲所有相關方保持克制」，繼續追問下去，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當讀稿機般重覆那幾句話「中國的立場是一貫的」。

至於中國媒體和受控的社群交媒體輿論更全面站隊俄羅斯。普京的兩篇電視講話在媒體廣傳，網民把普京稱為「普京大帝」、「前蘇聯最好的遺產」和「本世紀最優秀的戰略家」。中國網民鼓吹「中俄聯手」在「中美俄三角」中二比一，穩佔上風。烏克蘭則成為「可憐的小丑」、「美國的棋子」。網民還以輕浮猥瑣的語氣，說可以「收留烏克蘭妹子」。 （相關報導： 烏克蘭戰報》開戰首周近6千俄軍遭擊斃，第二輪停火談判傍晚登場　傳南部港市黑爾孫已遭攻克　 ｜ 更多文章 ）

當然，中國輿論場受嚴密監控。有上級指示被不慎被洩露出，說反對俄國的文章一律不得發表。中國五位學者發表的聯合聲明反對俄羅斯侵略，則被秒刪。

總而言之，中國對俄羅斯的撐腰是鐵一般的事實。既然如此，為何又不敢明言呢？

中國道義上虧欠烏克蘭

烏克蘭和中國的關係其實相當不錯。在蘇聯解體後，中國軍事科技突飛猛進，主要的動力就是從烏克蘭那裡買來了很多蘇聯先進的軍事科技。最廣為人知的，莫過於中國的第一艘航空母艦「遼寧號」就是從烏克蘭低價買來半成品（船身）和所有的設計圖，再學習而建成的。其他的軍工技術包括燃氣輪機、戰鬥機、軍艦、潛艇坦克等不一而足。烏克蘭不但出售技術和實物，還有大批軍工專家到了中國指導幫助。中國能大踏步追趕美俄，烏克蘭功不可沒。烏克蘭還在農業、礦物、一帶一路等上，與中國有廣泛合作。

正因如此，在2013年12月5日，中國和烏克蘭簽訂了中國在去年年底和烏克蘭簽訂《關於進一步深化戰略夥伴關係的聯合聲明》。在回顧友誼，宣布提升合作關係之外，聲明還規定：

雙方強調，在涉及國家主權、統一和領土完整的問題上相互堅定支持是兩國戰略夥伴關係的重要內容。雙方相互堅定支持對方根據本國國情選擇的發展道路，支持對方為維護國家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保障政治社會穩定，發展民族經濟所做的努力。

中方根據聯合國安理會第984號決議和1994年12月4日中國政府關於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證的聲明，承諾無條件不對作為無核武器國家的烏克蘭使用或威脅使用核武器，並在烏克蘭遭到使用核武器的侵略或受到此種侵略威脅的情況下，向烏克蘭提供相應安全保證。

前者規定，中國支持烏克蘭對國家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後者規定：中國對烏克蘭在遭遇「核威脅」時，向烏克蘭「提供相應的安全保障」，中國傳媒當時更歡呼，中國可以向其他國家提供「核保護傘」，是中國強大了的標誌。

然而，不到幾個月後，2014年2月烏克蘭的克里米亞被搶、領土完整被損害，中國沒有支持烏克蘭的領土完整。這份《聯合聲明》彷彿成了「歷史文件」。

烏克蘭放棄核武器，核心的文件是1994年《布達佩斯備忘錄》，由美俄英烏四方簽訂。但中國在烏克蘭放棄核武器的過程中也有角色。正如上述引述，中國在1994年12月4日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證」（國務院公報1994年第29號）。因此，如果說烏克蘭放棄核武器是被「忽悠」了，那麼俄羅斯固然是最大的「忽悠者」（它是搶人土地那個），美英沒有盡維護的責任算是「小忽悠者」，那麼中國做為核大國，沒保障烏克蘭的安全，也是「忽悠者」之一。

更何況在今年年初，五個核大國還剛剛發表聯合聲明，宣告「核戰爭打不贏也打不得」（這句話還是習近平的知識產權），但現在俄羅斯已赤裸裸地發出了核威脅，把兩個月之前的文件就當作「歷史文件」。那麼中國是否譴責俄羅斯？是否可向烏克蘭提供「安全保障」？中國又顧左右而言他了。 （相關報導： 烏克蘭戰報》開戰首周近6千俄軍遭擊斃，第二輪停火談判傍晚登場　傳南部港市黑爾孫已遭攻克　 ｜ 更多文章 ）

俄國作為與中國傳統立場相悖

中國經常把「大道理」放在口上，自己是否照做是一回事，但作為「發展中國家」領袖的話語，這些「大道理」不能丟棄。但偏偏俄羅斯所作所為，都和中國的「大道理」相悖。

如果中國支持俄羅斯，以後美國支持台灣獨立，支持新疆西藏民族自決，豈非就可以援用？中國如果支持俄羅斯，就會完全被自己的話打臉和「挖坑」。

中國說「反對使用武力」，但俄羅斯現在公然侵略。

中國說「國與國之間不論大小，一律平等」，「不能恃強凌弱」，然而，現在俄羅斯因為自己力量大，就欺負弱國烏克蘭。（雖然中國後來發展出「弱國也不能欺負強國」，但終究是非主流的話語）。

中國說「在聯合國框架解決政治紛爭」，但俄羅斯根本沒有把紛爭放上聯合國。對比美國，雖然當年攻打伊拉克爭議很大，但畢竟在聯合國討論了好久。可是俄羅斯從來就把聯合國看作一個擺設。

中國說「公道自在人心」，「少數國家說了不算」，但現在絕大多數國家都譴責俄羅斯，俄羅斯顯而易見才是「少數國家」，公道人心都在烏克蘭一邊。

中國說「核戰爭打不贏也打不得」，但俄羅斯開戰未幾則發出核威脅。

中國說「不能干預內政」，「反對分離主義」，「反對民族自決」，但俄羅斯挑動烏東兩「共和國」以「民族自決」方式分裂出去，還公然承認這兩國獨立。如果中國支持俄羅斯，以後美國支持台灣獨立，支持新疆西藏民族自決，豈非就可以援用？

可見中國如果支持俄羅斯，就會完全被自己的話打臉和「挖坑」。

俄國侵略有當年日本侵華的即視感

俄羅斯奪取克里米亞就是21世紀的九一八；現在全面侵略烏克蘭就是日本「全面侵華」的對應版了。如果一邊反對日本侵中，一邊支持俄國侵烏，這不是精神分裂是什麼？

在八年前俄羅斯奪取克里米亞，筆者就撰文一篇標題為〈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是21世紀的九一八〉，現在一語成讖，「烏克蘭版的七七事變」又在上演。確實，俄羅斯侵略烏克蘭與當年日本侵華高度相似。

日本先佔領滿洲，等於俄羅斯奪取克里米亞。日本在內蒙古扶植「蒙疆聯合政府」，在華北鼓動「華北五省自治」，可以類比在烏東的兩個「共和國」。現在全面侵略烏克蘭，當然就是日本「全面侵華」的對應版了。

不但進程類似，就連藉口也差不多。普京說的俄羅斯、烏克蘭、白俄羅斯都是文化統一體，相當於日本當時鼓吹的黃種人同文同種；普京說的克里米亞和烏東兩「共和國」住民都是俄羅斯人因此可脫離烏克蘭獨立，這和日本把日文、蒙文、朝鮮文、通古斯文說成阿爾泰語族，所以日本有義務輔助他們相差不遠；普京說的俄羅斯才是東斯拉夫文化的正宗，就彷彿日本當年說，日本文化源自唐朝，自己才是「華」文化的正宗一樣；普京說烏克蘭是美國的棋子，正如當年日本說中國被美國利用成為威脅日本的工具；普京說俄羅斯被逼到角落，就和當年日本稱大日本帝國被逼到無路可退一樣。

就連現在烏克蘭和俄羅斯談判，要求歸還克里米亞和烏東，也仿似當年《開羅宣言》「滿洲、台灣和澎湖列島必須歸還中華民國」。

如果一邊反對日本侵中，一邊支持俄國侵烏，這不是精神分裂是什麼？ （相關報導： 烏克蘭戰報》開戰首周近6千俄軍遭擊斃，第二輪停火談判傍晚登場　傳南部港市黑爾孫已遭攻克　 ｜ 更多文章 ）

俄國過去也曾同樣傷害中國

中國政府始終諱言，俄羅斯是歷史上對中國傷害最大的國家，而其根本原因就和現在侵略烏克蘭一樣，俄羅斯一直是一個對土地最貪婪的國家，還動輒對中國進行核威懾。

歷史上俄羅斯對中國人

民進行了無數次大屠殺。俄羅斯到現在還從來沒有為過去種種對

中國人民造成嚴重傷害的行為而道歉。從歷史上看，一個強大而掠奪成性的俄羅斯在中國的北方是對中國的致命威脅。

俄羅斯從17世紀開始就開始蠶食、吞併和分裂中國的土地，幾個世紀以來，讓中國損失超過三百萬平方公里的領土，是釣魚島面積的五十萬倍。俄羅斯搶奪了中國在日本海的出海口，直接剝奪了中國在北方的所有海洋利益，嚴重阻礙了中國成為海洋強國。俄羅斯在歷史上是蒙疆問題的幕後黑手，蒙古獨立是蘇聯策劃支持的，新疆的東突運動（即「三區革命」）就是蘇聯當年一手扶植的。至今，俄羅斯還佔據著一直沒有在條約中被割讓的庫頁島。

歷史上俄羅斯對中國人民進行了無數次大屠殺，在戰後對東北人民又展開了大規模的搶掠和強姦罪行；二次大戰後，蘇聯在邊境上陳兵百萬，並對中國進行核威脅，只有在美國聲言捍衛中國時才不得不放棄這個念頭。最為關鍵的是，俄羅斯到現在還從來沒有為以上種種對中國人民造成嚴重傷害的行為而道歉。從歷史上看，一個強大而掠奪成性的俄羅斯在中國的北方是對中國的致命威脅。

不但歷史真相如此，中國共產黨自己寫的書也這樣說。在1970年代出版的四卷本《沙俄侵華史》堪稱集大成之作。其實即便在中國，也有很多人對「精俄」不滿，無非就是這些言論通通被封殺罷了。

普京擺了習大大一道

從種種跡象看，普京的侵略計畫，習大大可能也被瞞在鼓裡。這有幾個證據。

很可能普京在北京和習近平商量時，確實明示暗示自己不會入侵，中國才大肆宣傳、撤僑也不積極。開戰之後，普京也把習大大發明的「核戰爭打不贏也打不得」拋諸腦後。習大大當普大大是兄弟，普大大當習大大是「乾弟」。

一、中國各界緊跟俄羅斯宣傳「美國拱火」，嘲笑美國情報警告俄國入侵是「災難性失敗」，「狼來了」，現在俄羅斯一侵略，這些宣傳通通「翻車」，淪為笑柄。

二、在烏克蘭問題上，中國外長王毅不斷把「尊重主權和領土完整」放在嘴上。當年俄國承認兩傀儡「共和國」後，習大大和普京通話之後還強調五點主張，「領土完整」就是第一點（網路上流傳極廣的〈客觀評價習近平〉一文中說習大大缺乏應變能力）。然而，中國又不承認俄羅斯侵略，也不承認俄國分裂別國。誰都看得出是「指鹿為馬」的國際版，只能說外交部臉皮夠厚，正所謂「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對方」。

三、中國從未想過撤僑，還抨擊美國撤僑「加劇緊張局勢」，到打仗了剛剛鼓吹「中國護照最好用」，駐烏大使館又說撤僑有實際困難（因為空域都封閉了），要在烏同胞耐心等候。陷在烏克蘭的中國人都在罵。

簡單說來，很可能普京在北京和習近平商量時，確實明示暗示自己不會入侵，中國才大肆宣傳、撤僑也不積極。如果普京說了會侵略，那麼「不封頂」的合作宣言估計也不會發出來。總而言之，習大大當普大大是兄弟，普大大當習大大是「乾弟」。

即時開戰之後，普京也不見得尊重習近平，否則就不會把習大大發明的「核戰爭打不贏也打不得」拋諸腦後。烏克蘭和俄羅斯的談判，西方媒體能進入報道，但中國的CGTN記者居然只能「按圖索驥」找到會議地點外（記者還驕傲地說，終於找到了），還沒得進入。

這樣中國能不尷尬嗎？ （相關報導： 烏克蘭戰報》開戰首周近6千俄軍遭擊斃，第二輪停火談判傍晚登場　傳南部港市黑爾孫已遭攻克　 ｜ 更多文章 ）

注意到中國最近的風向也有變。比如2月28日，中國外交部的記者會，發言人被問到「上周，中國外交部說烏克蘭是主權國家。那麽，中方是否認為烏克蘭政府是合法政府？如果是，中國是否呼籲俄羅斯尊重烏克蘭民選政府？」時，回答：「各國主權和領土完整都應當得到尊重和維護，聯合國憲章宗旨及原則都應當得到共同維護，這是中方一貫秉持的原則，也是各國都應該堅持的國際關系基本準則。與此同時，中方也一貫認為，一國安全不能建立在損害別國安全的基礎之上，更不能出於尋求自身絕對軍事優勢和絕對安全而肆意損害別國主權和安全，各國的合理安全關切都應該得到尊重。」後面這句「更不能出於尋求自身絕對軍事優勢和絕對安全而肆意損害別國主權和安全」，聽起來倒像是指責俄羅斯更多。中國的動向值得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