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謙專欄：俄軍缺油缺糧快完蛋、還是等待總攻命令？「長蛇陣」盤踞基輔北方多日，普京按兵不動為哪樁

俄軍入侵烏克蘭之後，英國國防部每天都會公布兩則烏克蘭戰情，一則是介紹戰況的簡短文字，另一則是俄軍在烏克蘭的用兵圖解（本來還有一則引用烏克蘭官方數據的俄軍損傷情況，但這幾天未見持續）。這兩則每日戰情雖然內容精簡，遠遠比不上網路媒體甚至社群平台鋪天蓋地的海量資訊，但也因為英軍對情報解讀的謹慎持重，讓這些描述烏克蘭戰場的隻字片語相對可信。

在英國國防部3日提供的最新情報中，第一條就是「俄國大軍依舊停在基輔市中心以北30公里處」。俄軍在基輔北方的漫長車隊2月底就被衛星發現，前後綿延40英里（64公里）的驚人景象，更廣為西方媒體報導。有人笑俄軍不會用兵，要是進軍途中遭到空襲，團滅基本上是意料中事；也有人據此推測基輔空域已經淨空，俄軍才會如入無人之境。無論如何，這批後續增援的俄軍數天來就盤據在基輔北方，始終沒有發起總攻、也沒有積極往前推進。

相較於膠著的北方戰線，俄國國防部2日就宣稱攻陷南方戰線的黑爾孫，如此一來西邊的奧德薩與東邊馬里烏波爾都將承受更大壓力，如果烏克蘭再丟掉這兩個濱海城市，就會成為一個「內陸國家」—黑海出海口與聶伯河的內河航線出口都被俄軍完全控制，基輔也將承受南北夾擊的壓力。至於東部戰線的哈爾基夫，近日則是俄軍空襲的重點目標，許多人擔心在黑爾孫之後，烏克蘭恐怕也會守不住哈爾基夫。

由於俄軍在烏國東部南部發起猛攻，對於首都基輔卻是「按兵不動」，就更顯得難以理解。英國國防部3日對此提出解釋，認為俄軍在北部戰線的進軍遲緩原因有三：第一、烏國軍民頑強抵抗；第二、俄軍裝備發生機械問題；第三、軍車因為擁堵無法順利開往前線。總而言之，基輔北方的俄軍這三天來確實沒有什麼進展。

對於北方戰線俄軍行動的判讀，美國國防部顯然有不同看法。一名五角大廈官員表示，俄軍部署在基輔北邊的「長蛇陣」並非因為烏軍抵抗不能前進，因為烏克蘭軍對這批俄軍即便進行攻擊，規模也顯然非常有限。由於俄軍停在同一個地方太久，「讓人相信他們顯然是在解決自己的問題」。這名不願透露姓名的美方官員表示，俄軍的後勤出現狀況，食物與油料都已經供應不上。

美國軍事媒體《Defence One》指出，烏克蘭政府2日公布的一段被俘俄軍影片，可能說明了俄軍停滯不前的真正原因。這名被俘俄軍表示，他跟隨部隊跨越國境時，其實全部就帶了「三天糧食」，「因為普京認為拿下烏克蘭只需要三天」。雖然無法證實這段影片的真實性，不過《Defence One》指出，要是俄軍真的因為糧食不足停止進軍，也不代表基輔可以免於戰火，反倒可能讓俄軍對這座首都進行更多的空襲。 （相關報導： 何時入侵烏克蘭，中國早就和俄羅斯「喬好」！《紐時》：北京要求莫斯科「等冬奧結束再動手」 ｜ 更多文章 ）

根據美方掌握的情報，這個增援部隊包括戰車、裝甲車、各式火砲、以及後勤補給。而起不只是烏克蘭主張俄軍已經斷油斷糧，其實五角大廈也認為從北方試圖攻進基輔的俄軍「確實連吃飯都成問題」。美方官員表示，俄軍在進攻烏克蘭後遭遇「意料之外的頑抗」，因此錯估了打下烏克蘭需要的後勤補給，直到今天這個問題看來還沒有解決，包括沒有讓部隊可以繼續前進的油料，連部隊所需的糧食也已經耗盡。

不過「後勤問題」並非美方對俄軍停下腳步的唯一解釋，美方官員也對媒體表示，俄軍也有可能正在「重新部署、重新思考、或者重新評價」這次入侵， 因此暫時停止進攻。一位五角大廈的資深官員就對《Defence One》表示，俄軍遠不如外界所認為的戰力強大，這次攻打烏克蘭就顯露出管理不當、策劃不周的弊病，雖然在軍隊的數量與裝備上都勝過烏克蘭，但在交戰的過程中完全顯不出優勢、甚至連訓練有素都談不上，反倒是烏克蘭展現出守衛疆土的決心。

《Defence One》分析，俄軍看來沒能做好作戰準備的另一個可能原因，是他們根本不知道要準備。因為就連普京宣布要對頓巴斯進行「特別軍事行動」的2月24日凌晨，他在全國電視談話裡也沒有清楚表示他要進攻烏克蘭，只說了要讓烏克蘭「非軍事化」、「去納粹化」。華府智庫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的研究員查勒帕（Sam Charap）觀察到，普京最近電視談話的影片品質明顯不如過去，他認為普京這次的作戰命令高度保密，只有極少數人事先知道這件事。

美國參院情報委員會主席馬克‧華納（Mark Warner）則認為，普京的決策圈可能快速縮小，以至於聽不見真正有用的建議。也由於普京在克里姆林宮日益孤立，他身邊的人恐怕不乏「只會說好聽話」的弄臣，才會把烏克蘭之戰弄成今天這個局面。華納認為不只是西方國家對其用兵烏克蘭感到驚訝，很可能就連幫他拍片宣傳的工作人員、甚至受命入侵烏克蘭的將領與部隊，也全都被蒙在鼓裡。

《Defence One》指出，被烏克蘭俘虜的年輕俄國大兵被鏡頭拍下打電話回家的畫面，並且跟家人說「我現在在烏克蘭，但我以為我們只是在演習」。雖然這些影片都是由烏克蘭國防部所提供，難以獨立核實真假，不過查勒普對《Defence One》表示，普京成功隱瞞整個軍事行動的結果，就是俄軍根本沒有對眼前的情況作出正確規劃—至少俄國在敘利亞的表現不是這樣。

美國智庫「海軍分析中心」（CNA）的俄國研究主任科夫曼（Michael Kofman）則在推特指出，普京在全國演說中將全面入侵烏克蘭這件事，輕描淡寫為「對頓巴斯的特別軍事行動」。這當然是不想俄羅斯的人民知道他要開戰，但也激發了烏克蘭人民的反抗意志—這顯然是普京的另一項失策。 （相關報導： 何時入侵烏克蘭，中國早就和俄羅斯「喬好」！《紐時》：北京要求莫斯科「等冬奧結束再動手」 ｜ 更多文章 ）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俄國國防部發言人柯納申科夫（Igor Konashenkov）少將2月28日曾勸告基輔民眾儘速離開，而且呼籲他們可以利用基輔西南邊的高速公路安全離去，這也是俄軍為他們創造的「安全走廊」。柯納申科夫當時還警告烏克蘭的「民族主義者」，「不要把無辜老百姓當成人肉盾牌」。其實俄軍警告基輔民眾撤離的時間，也差不多是俄軍開始屯兵基輔北方30公里處。基輔北邊的俄軍究竟是「即將因為缺糧潰敗」、還是「正在等待總攻命令」，也許在第二次停火談判結束後，答案即將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