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威全專欄：中國疫苗送非洲，巨龍的禮物或食人獸的黏液？

中國外交部長王毅訪問非洲5國，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質疑：中國承諾給非洲的疫苗在哪裡？因為王毅在行程中沒有公開清楚宣示疫苗援助的實質內容。

絕大多數的非洲國家，如同台灣一樣，苦等疫苗。非洲國家並不偏好使用中國疫苗，只求有效，不問來源。在世界各國搶佔疫苗的競爭下，經濟弱勢的非洲，特別期待中國疫苗的到來，因為不能只冀望西方富裕國家的施捨。到2月7日止，美國已接受疫苗者，佔總人口1成，這其中有7成2只注射第1劑；英國的注射率則約1成5。歐美國家離群體免疫的目標尚遠，非洲的死活難排入歐美的優先議程，而中國大陸與非洲互動深刻，淵源50年，非洲國家於急難時向中國大陸索求，往例多，此次期待更迫切。

巨龍的禮物？食人獸的黏液？

其實中國製疫苗已抵非洲。塞席爾共和國開始施打阿拉伯聯合大公國所捐贈的中國疫苗，埃及、摩洛哥與奈及利亞都已採購中國疫苗。從中國大陸運送疫苗到非洲的物流系統，倉儲、貨機、港口與轉運，已設立，並持續擴充。最顯著的事蹟，3家中國大陸藥廠申請加入世界衛生組織（WHO）負責的國際平台「新冠肺炎疫苗全球取得機制」（COVAX），在全球富裕國家佔有疫苗優先權的現實基礎上，委由WHO分配疫苗。COVAX的分配機制，加上中國大陸直接供應，不少非洲人會比台灣人更早施打疫苗。

中國大陸對非洲的疫苗承諾，早已進行，在疫情傳播未歇，旅行風險高的情形下，王毅仍然出訪非洲，拜會諸國，行動勝於宣示。CNN不瞭解的是，作為疫苗主要生產國，面對非洲政經紛擾，中國大陸的對外援助不可能透明，就如同台灣的金錢外交，多少錢成為邦交元首的私藏，不可能公開，王毅不可能每到一國就公開說要給多少疫苗，但他的到訪，就是履行承諾。

西方國家大量搶購疫苗，中國大陸對非洲提供疫苗，相對地顯得可貴。疫苗外交是巨龍的禮物，還是食人獸的黏液，是中非關係中的老問題。中國官方說法，中非關係50年，是並肩奮鬥共苦共難的友誼，中國總理李克強在談及中非奮鬥史時說：「一位詩人曾說：『和你一同笑過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是和你一起哭過的人，你卻永遠不忘。』」但西方媒體普遍認為，巨龍的禮物使得非洲愈來愈依賴中國，中國在非洲大舉投資是另類殖民。台灣媒體不遑多讓，例如央廣便指控：以基礎建設換自然資源和市場，中國全面席捲非洲，儼然新帝國霸權。

傅黛蓉：中國的發展是非洲的機遇

任教於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博黛蓉（Deborah Brautigam），其2010年的名著《紅色大布局：中國錢進非洲的真相》（The Dragon’s Gift :The Real story of China in Africa），挑戰了西方對中非關係的刻板印象，她認為，中國的援助和投資，若僅僅是為了獲取非洲的石油、礦產資源，關係並不會長久。接受中媒訪問時，她說非洲的發展是中國的機遇，中國的發展也是非洲的機遇，而中國比西方更早看到了非洲基礎建設的發展機會。博黛蓉認為中國對非洲的經營，有戰略、有計畫，即便遇到世界性經濟遲滯，仍增加一倍援助，建立農業技術示範中心和經濟特區。中國曾經在沒有外援的情形下擺脫貧困，此一發展模式，中國也企圖在非洲複製，但博黛蓉後來的研究也顯示，中共的經濟特區有計畫經濟的強力指導，難適用於非洲。關於政治干預，她提醒西方，相較美國經常干涉他國內政，或發動武力政變，中國奉行不干涉內政的政策，值得省思。

博黛蓉並沒有為中非關係塗上絢爛的色彩，中國的外交作為與中國資本，對非洲是機遇也是挑戰，她認為非洲各國必須找到各自的應對方式，才能趨吉避凶。她關注非洲的勞動條件、環境議題、所得分配在中資進入後的發展，這是非洲各國政府與中國資本必須面對的課題。

中非關係的問題，是發展問題，不是歸咎於中國巨龍，就可以找到解方，事實上直到2012年，美國對非洲的直接投資遠多於中國，外資對非洲社經造成的衝擊，若要追究，美國是罪魁禍首。台灣輿論，央廣說「中國控制非洲國家，與舊帝國在這個地區的霸權別無二致」，《天下雜誌》說「中國深耕搶奪非洲資源天下」，都只是種族主義者的指控，只看到國籍，沒看到資本。 （相關報導： 「 國人無須太過憂心」　蔡英文：會採取多源頭外購及研發雙軌方式確保足夠疫苗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倫敦大學伯貝克法律學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