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典蓉專欄:政客良心的一剎那

2014-11-08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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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長候選人柯文哲過去幾次說真話的例子,成為他這次市長選舉跨藍綠的本錢。(吳逸驊攝)

台北市長候選人柯文哲過去幾次說真話的例子,成為他這次市長選舉跨藍綠的本錢。(吳逸驊攝)

「知識分子」(intellectuals)這個名詞的誕生,一般都公認和19世紀末法國德雷福斯事件有關,法籍猶大軍官德雷福斯遭誣指為德國間諜而入獄,法國文豪左拉了解這是冤案後,特地寫了一封公開信給當時的法國總統,刊登在《震旦報》頭版,該報主編心血來潮將公開信冠上「我控訴」這個標題,這封公開信就此進入歷史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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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左拉的精神之所以能代表知識分子,並不只在於他公開為德雷福斯翻案,不只在於他寫萬言書給法國總統,而是,反猶浪潮洶湧的法國,左拉要為德雷福斯申冤,是必須付出重大代價的。

在〈我控訴〉一文之前,左拉已在知名的《費加洛報》連寫三篇文章批評法國政府刻意製造冤案,反猶人士群起反彈,《費加洛報》此後不敢再發表左拉的文章;不僅如此,軍方更以侮辱軍隊的罪名將左拉送上法庭,有報紙公開主張將左拉槍斃,還有群眾恐嚇要把左拉丟到塞納河餵魚,左拉還被褫奪法國榮譽勛章,後來一度被迫流亡英國。

左拉等知識分子的努力並非毫無成果,歷經12年的苦戰後,德雷福斯案終於在1908年正式平反,但左拉已於1902年去世,在德雷福斯案中和左拉並肩作戰的文豪阿納托爾.法朗士在報紙上發表悼文盛讚左拉,「他是人類良心的一剎那」。從此,德雷福斯事件成為知識分子歷史的重要地標,左拉成為知識分子的典範。

其實,中國早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士人傳統,但過去的中國讀書人,要說真話的對象是絕對的皇權,甚至,在左拉在世100多年前的伏爾泰,絕對是啟蒙時代的知識人,但他對抗的是愚昧蠻憨的天主教會;左拉的時代性意義是,他雖然也要對抗體制,但他更要直面洪水濤濤的民粹洪流,則更是現代知識分子的宿命,或是使命。

因為,左拉立下的知識分子標竿是,所謂的知識分子,為了良知,不只要敢於站在利益的另一邊,在必要的時刻,也必須敢於和自己的家人、朋友、血統、出身、政黨、政權、甚至國族對立。

如果,這是知識分子的典型,在台灣實不多見,因此,7日的連柯辯論中,一度從柯文哲口中出現不太像這個場合該出現的「知識分子」4個字,不禁令人有場所的違和感,然而,這一場辯論討論的「墨綠」、「深綠」問題,確實也是台灣知識分子時時刻刻要面對的困境。

在台灣,可能有人會嘆,中間地帶異常狹窄,承受不起一位知識分子良心重量,但是更重要也許是,在台灣即使很難擺脫藍綠的有色眼鏡,但作為一位知識分子,不論他(她)的信仰或政黨,有沒有對自己人說實話的勇氣;柯文哲在民進黨執政時期,公開批評陳水扁女婿趙建銘貪腐,當時就是以知識分子自許;而4年前連勝文遭槍擊案,民進黨選票受衝擊,當時連民進黨中常會這樣的廟堂會議,都有要人質疑,這是刻意製造假槍擊案來左右選情,柯文哲至少秉持醫師專業,站出來說出真相。

坦白說,左拉當年的道德勇氣以及承受的壓力,遠非柯文哲能比,他過去說真話的案例在此刻成為經典,反襯的是台灣的可悲,凸顯的是,藍綠惡鬥到容不下事實的空間;當然,藍綠政治人物中並非沒有說實話的前例,但大多壯烈成仁,成為政治烈士,只有柯文哲能奇蹟式的在政治場域存活下來,而過去說真話的經驗,就這樣成為柯文哲的政治資本。

最可悲的也許是連勝文陣營,當他們一再在「深綠」、「墨綠」糾纏不清、質疑柯文哲騙票時,他們大概很難理解,台灣社會需要且期待的是,一個不顧代價、不管顏色而願意說真話的人,即時這個時刻是短短的一剎那,也可能感動人心,因為那是台灣這幾年來太稀少的經驗。

當然,當柯文哲立下說真話的標準,這個標準將永遠跟著他,這才是他和公民的真正誓約,這樣的考驗,就不是短短一剎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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