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九月十三日下午三時許,國防部總政治部、空軍總部、會同警備總部保安處,在台北中正路與延平北路拐角老和豐號(即宏大橡膠號)逮捕了羅秀雲——羅約了寇新亞當天在那裡交換情報。於是當場人證俱獲,搜出情報資料,緊接著隨即捕獲了張為鼎。從那一刻開始,張、羅夫婦便充分合作,配合總政戰部的「反間諜」運作。幾乎是被捕之後的第一時間,張立即主動供出薛、姚兩個名字,而且配合演出了一場戲——第二天就照劇本上演。
(後來張、羅夫婦因「在運用期間績效顯著」故「從寬處理」,僅「交付感訓三年」。但一九七○年一月十四日國防部會同總政戰部又組專案,再度逮捕張、羅夫婦,「並偵辦澄清寇新亞涉嫌部分」。寇新亞及妻子彭文斌也於一九七○年一月再度被捕,寇並於一九七一年六月以「叛亂罪」被判十二年徒刑,一九七二年二月更進一步改判死刑。這個下場,是寇當初決定告發出賣張羅時萬萬沒有料到的。)
民國四十七年,西元一九五八年九月十四日,是一個看起來再平常不過的星期天。前一天的晚上,「育德診所」一位孕婦因為生產不順利,折騰了一夜;明珠和幫她忙的介民都徹夜未眠。孩子生下之後,兩人才累極睡去。
下午兩點左右,診所來了一名陌生男子,說找薛介民。護士陳小姐見此人並未伴隨女人小孩,又不是找姚大夫,顯然不是來看病的,直覺必有要事;雖然先生正在補眠,她決定還是上樓悄悄叫醒他,但盡量不要驚動姚醫師。
介民聽到「有人找先生」,便起身下樓,看到一個從未見過面的男子站在門口條椅旁邊,神色顯得很不自在。男子問:「你是薛介民?是福建人?」介民說是,來者卻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介民問。
「你哥哥的信收到了?」陌生人說。
介民警覺起來,「什麼信?」
「林建『成』你知道吧?」
介民立即想到仁哥信中說有「朋友」要來,便問「貴姓?」來者說他叫「張偉」,可是後來又改口稱「張為」。介民延他進入看診室坐下,自己坐在室門口的椅子上。「張偉」隨即急促的說:他是「上級」派來聯絡的,需要介民提供台灣高射砲的數量的資料。介民當然
不會貿然承諾,只是謹慎地回答「這個我不知道」。
「那我來辦好了,」張說。接著又問:「那八架投誠的米格機,是否有這回事?」
介民觀察著這個神色不定的男人,依然謹慎地未置可否:「我們空軍命令不准談這件事。」
張追問:「那你的看法如何?」
「八架?不可能吧。」介民隱約感覺對方在套他的話。
張便轉換話題,問介民開設診所的經過。「靠同學幫助的,」介民實話實說。
「你們十年來很艱苦過生活,需要錢我可以給你。」張說。介民說不需要,反問張來台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