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治療師」是救命稻草還是殺人兇手？23歲美國男子與ChatGPT對話後自盡，《經濟學人》揭露「AI心理諮商」雙面刃

「冰冷的槍口貼著一顆已經想開的心？那不是恐懼，是徹底的解脫。」——ChatGPT說完這句話後，23歲的美國男子舉槍自盡。《經濟學人》11月11日報導，這起悲劇只是AI心理諮商熱潮下的冰山一角。相較於真人治療師，AI更便宜，使用者不用出門，也不用面對尷尬的對談，但它屢次被指控誤導用戶走上極端。如今，越來越多人向機器傾訴憂鬱、焦慮與孤獨，但這位「數位心理師」，真的準備好了嗎？

AI心理師風靡全球！是拯救人心還是奪命危機？

今年7月25日，23歲的美國男子夏姆布林（Zane Shamblin）在與ChatGPT進行漫長對話後舉槍自盡。他的家屬指控OpenAI，認為AI的回覆成了壓垮他最後一根稻草。就在夏姆布林父母遞狀的同一天，還有六起類似訴訟接連出現，內容都指ChatGPT鼓勵與之對話的人類走上絕路，讓使用者陷入妄想、最終選擇自殺。OpenAI僅回應「這是令人心碎的事件」，表示正深入了解案情，並著手強化系統在「敏感時刻」的應對機制。

OpenAI估算，每週約有0.15%的用戶在與ChatGPT對話時流露自殺傾向。儘管訴訟揭露的細節令人怵目驚心，仍有不少專家抱持希望，認為只要確保安全，AI有潛力成為便宜、可全天候陪伴、永不疲倦的「數位治療師」，或許能替無法獲得心理協助的人帶來一線希望。

畢竟，人類治療師供不應求。世界衛生組織指出，貧窮國家的多數病患一輩子沒接受過任何治療，即使在富裕國家，也有三分之一到一半的人求助無門。AI的出現剛好填補了這個缺口——價格低、不用出門、想說什麼都能開口。《經濟學人》委託YouGov進行的調查顯示，四分之一的受訪者曾使用或願意嘗試AI心理治療。

在這股潮流下，各國紛紛引進AI治療師。英國國民保健署（NHS）與新加坡衛生部採用印度公司Touchkin eServices開發的Wysa，在人工監督下結合認知行為治療，2022年研究顯示，它能有效減輕慢性疼痛患者的憂鬱與焦慮，成效幾乎與面對面諮商相當。美國新創Youper也推出類似產品。史丹佛大學2021年研究指出，用戶在兩週內憂鬱指數下降19%、焦慮指數下降25%，效果可比五次真人治療。

AI也有不同個性：「太會取悅」可能害你更糟

《經濟學人》指出，在AI心理師的世界裡，聊天機器人也有自己的個性。像英國與新加坡使用的Wysa、美國的Youper，屬於「規則式」系統，根據預設規則從資料庫挑選回應，安全可控、不會亂講話，但總少了幾分靈氣，聊起來難免生硬。偏偏「談話」本身就是治療的一部分，這樣的距離感，往往成了最大缺點。 （相關報導： 川普促成的和平已搖搖欲墜？泰柬邊境地雷炸傷士兵，「吉隆停火協議」急喊卡 ｜ 更多文章 ）

相較之下，像ChatGPT、Google的Gemini、Meta AI、character.ai等「大型語言模型」（LLM）型聊天機器人，能從龐大語料中即時生成回應，語氣自然、反應流暢，聽起來更像一個真正的傾聽者。2023年刊於《npj Digital Medicine》的研究也顯示，LLM型機器人在減輕憂鬱與心理壓力方面表現更好，因為它們能提供更多樣、貼近情緒的回覆。不過，這類模型的回應難以預測，一旦出錯，就可能誤導對方。

根據《經濟學人》委託YouGov於8月與10月進行的調查，在曾使用AI進行心理輔導的人中，74%選擇ChatGPT、21%使用Gemini，另有30%嘗試過Meta AI、Grok或character.ai等帶有「治療師」人格的娛樂性平台，只有12%的人使用專為心理健康設計的AI。多數人顯然更偏好通用型AI那種親切、自然的語氣，而非冷冰冰的專業工具。

然而，史丹佛大學電腦科學家穆爾（Jared Moore）警告大型語言模型治療師往往過於迎合使用者，在不該討好的場景裡過度取悅對方，傾向附和而非質疑，這在處理飲食失調或恐懼症等議題時特別危險。他擔心AI會順著病患的思路取悅對方，反而強化錯誤認知。

OpenAI表示，最新版本的GPT-5已降低「討好」傾向，會在對話時間過長時提醒使用者休息，並引導他們自行權衡利弊，而非直接給出建議。若系統偵測到危機，會鼓勵對方尋求真人協助，但不會主動通報急救單位——這正是AI與人類治療師最大的差距。

專業升級、立法規範，AI心理師能取代真人嗎？

與其耗費精力修補通用型聊天機器人，部分研究團隊選擇從零打造專業AI心理師，希望兼具LLM的流暢對話能力與更高的安全性。2019年，美國達特茅斯學院開始研發名為Therabot的生成式AI，雖同樣以大型語言模型為基礎，但研究團隊以大量虛構的治療對話進行微調，讓它的語氣更接近專業心理師。

今年3月公布的臨床結果顯示，Therabot使用者的憂鬱症狀平均下降51%，焦慮減少31%，成效明顯優於未接受治療者。團隊接下來將讓Therabot與真人治療直接比對，並申請監管核准。

另一家美國新創Slingshot AI則推出名為Ash的產品，號稱是「第一個專為治療設計的AI」。共同創辦人帕里克（Neil Parikh）表示，Ash不會一味照著使用者的指令走，反而會頂嘴、提出更深層的問題，甚至主動選擇最合適的治療方式。

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心理學家基德（Celeste Kidd）親自測試後卻認為，Ash的確比通用型機器人更不會討好，但反應仍顯生硬，「它有點笨拙，也沒真正接上我說的話。」Slingshot AI也在產品說明中提醒，若使用者陷入危機，仍應尋求專業協助，AI無法取代真人。 （相關報導： 川普促成的和平已搖搖欲墜？泰柬邊境地雷炸傷士兵，「吉隆停火協議」急喊卡 ｜ 更多文章 ）

《經濟學人》指出，AI治療成了新興商機，各州監管也火速跟進。美國目前已有包括緬因州、紐約州在內的11個州通過法律，規範AI在心理健康領域的使用，另外還有至少20個州正在研擬法案。伊利諾州更在今年8月直接開鍘，全面禁止任何AI進行「治療性對話」。隨著對OpenAI的訴訟持續發酵，AI心理師的未來，勢必會面臨更嚴格的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