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小錯能謝罪，大錯卻逃避──從日檢致歉到九三閱兵風波

近日，日本檢察官與警視廳官員因「不正訊問」導致嫌犯死亡一案，親赴受害者墓前鞠躬致歉；法院並判決國家須賠償1.66億日圓，引發日本社會廣泛討論。這顯示日本社會並非沒有道歉能力。然而，當我們把視野拉回二戰歷史，日本對於侵略中國與亞洲諸國的態度，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矛盾：小錯能謝罪，大錯卻逃避。

今年適逢中國抗戰勝利八十周年，大陸籌辦九三閱兵式。據《聯合報》報導，日本政府透過駐外使館提醒歐洲與亞洲各國慎重參加，並以「反日色彩濃厚」為由建議審慎考慮。大陸外交部發言人郭嘉昆於8月26日嚴正回應，要求日本釐清立場，強調「真正誠實面對歷史的國家，不會對此心懷疑慮」，並呼籲日本應「以誠實態度正視和反省侵略歷史，同軍國主義徹底切割」（聯合報，2025.8.26）。中日兩國對歷史記憶的詮釋差異，由此可見一斑。

追溯源頭，1945年8月15日裕仁天皇透過《玉音放送》宣布終戰。詔書中說：「對美英宣戰，實為帝國自存與東亞安定，並非侵犯他國主權、侵奪領土，絕非朕之本意。」又勸告國民：「念及汝等將來之幸福，務必忍受難以忍受之事，開創未來。」這份語言將戰爭合理化為「保衛自存、解放東亞」，甚至把接受波茨坦公告、對受侵略國的無條件投降包裝成「忍受難以忍受之事」。然而，對中國與亞洲國家，詔書裡沒有一句「對不起」。

美國人類學家露絲．班乃迪克（Ruth Benedict）在《菊與刀》中分析指出，在日本文化裡，「侵害行為只能發生於『義理』的領域之外；只要行為是在維護『義理』、洗刷污名，就不是侵害之罪，而只是舊債的清算。」因此，日本檢警能為冤案這類「小錯」低頭致歉，但日本這個國家在二戰侵略這類「大錯」上卻難以開口——因為在日本的文化邏輯中，那不是「違背義理」，而是「維護忠誠」，因為「忠誠就是對君主的義理」。

戰後八十年間，直到1995年社會黨籍村山富市首相始以內閣決議發表談話，首次明確承認侵略並表達「深切懺悔」。2005年小泉純一郎亦曾公開承繼談話，但他頻繁參拜靖國神社，使誠意大打折扣。之後安倍晉三更主張「戰後世代不應永遠背負道歉宿命」，岸田內閣則持續淡化歷史。今年8月15日，石破茂首相發表終戰八十年談話，也在日本國內引發爭議，僅強調「反省」，且未經內閣會議決議，被視為私人見解，與以往不同。

這正是矛盾所在：日本能為墓前的一條冤魂低頭，卻始終無法為三千萬亞洲亡靈開口。九三閱兵，不僅是中國的紀念日，更是一面鏡子，映照出日本是否敢直視歷史史實。

若要真正化解歷史宿怨，唯一的出路不是迴避，而是勇於承認錯誤，並以誠意建立新的互信。日本若能在官方層級明確重申對侵略歷史的道歉與懺悔，北京乃至兩岸均能以包容的姿態回應，中日才能在歷史的陰影中找到和解契機。唯有如此，才能將「小錯能謝罪，大錯卻逃避」轉化為「勇於直視歷史，攜手共創和平」，才能讓東亞走出宿怨，走向真正的共榮與長久和平。

＊作者為國際關係科系碩士研究生
（相關報導： 共產黨對抗日有功？郭岱君解密：紅軍「掠奪此地」，反幫蔣介石完成最後一塊拼圖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