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曾批川普像希特勒，如今卻想投給共和黨？阿特曼如何智勝馬斯克，成為川普AI盟友

就在伊隆・馬斯克（Elon Musk）與美國總統川普（Trump）引人注目地決裂發生僅兩周後，這位科技億萬富翁的宿敵——現年40歲的OpenAI執行長山姆・阿特曼（Sam Altman），身著西裝、滿面笑容地大步走進了川普位於紐澤西州的高爾夫俱樂部的餐廳。

阿特曼彼時剛剛結束與川普的一對一長談，兩人即將與總統的頂級捐款人共進晚餐。川普向俱樂部裡報以掌聲的成員介紹阿特曼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並補充說：「我希望他對AI的看法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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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份的這次熱情接待與川普當選後頭幾周阿特曼受到的冷遇相比可謂天壤之別。當時，阿特曼與身為OpenAI聯合創始人的馬斯克關係疏遠，而馬斯克作為「第一兄弟」的新地位，使得阿特曼無法參加在海湖莊園（Mar-a-Lago）舉行的會議，在總統就職典禮上也只能待在分會場，而不是與科技界的其他CEO們一同登上主席台。

於是阿特曼耐心等待時機，悄悄地繞開馬斯克進行運作。他促成了川普支持的AI基礎設施協議，並避開了這位曾以ChatGPT的開發商OpenAI背叛使命為由對其提起訴訟的昔日好友。

阿特曼與川普建立了私交，3月份曾在海湖莊園與川普共進晚餐，並不時與他通電話。阿特曼曾長期身為民主黨人，一度將川普比作希特勒（Hitler），但他告訴身邊的人，他現在對自己當初在川普第一個競選和任期內的嚴厲批評感到後悔。

7月4日，阿特曼在X平台發文稱，他不再是民主黨籍，並表示該黨已經變得過於左傾，現在的他「在政治上無家可歸」。

這是一個改變政治立場的恰當時機。馬斯克突然離開川普的核心圈子，為阿特曼打開了一條通道，以爭取政府支持其所需的大規模全球AI基礎設施建設，以及在AI監管方面獲得更大影響力。這可能會對美國政府如何處理AI在從國防合同到能源政策等所有領域的角色產生影響。

阿特曼不斷上升的影響力體現在，他將在7月晚些時候舉行的一次美聯準會會議上發表主題演講，向央行官員闡述AI對經濟的影響。

「川普總統對美國AI有著宏大構想，並致力於建設我們保持領先所需的基礎設施，「OpenAI的一位發言人說。「我們期待繼續與他合作，以促進經濟增長，並確保AI惠及每一個人。」

這篇關於川普和阿特曼之間幕後關係的報導，是基於對白宮官員、科技高管、遊說人士和政治捐贈者的採訪。

「對美國的威脅」

本來阿特曼和川普怎麼看都不太可能成為盟友。幾十年來，阿特曼的捐款幾乎全部流向民主黨，這反映了他所在高科技圈子的進步價值觀，儘管帶有些許自由意志主義色彩。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川普有權解僱聯準會主席鮑爾嗎？ ｜ 更多文章 ）

阿特曼在2016年支持的是希拉蕊・柯林頓（Hillary Clinton），至於這麼做的原因，他在自己的博客中寫道：「唐納德・川普對美國構成了前所未有的威脅。」阿特曼說，川普「反覆無常、言語粗暴、易於暴怒」，他的總統任期將是「美國經濟的一場災難」。阿特曼說，在矽谷，除了他的導師彼得・提爾（Peter Thiel）之外，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川普「令人反感」。

那年夏天早些時候，阿特曼曾寫過一篇博文，認為「川普在一些重大問題上是正確的」，包括「經濟增長速度遠遠不夠快」以及「我們正被政治正確所淹沒」。但他強烈反對川普提出的解決這些問題的方法。他在那篇博文中寫道：「對於任何熟悉20世紀30年代德國歷史的人來說，看著川普的所作所為會讓人不寒而慄。」

與此同時，阿特曼對民主黨的經濟政策也越來越擔憂。在喬・拜登（Joe Biden）政府準備推出新冠疫情時期的經濟刺激計劃時，阿特曼曾提醒他在政府中的關係人，稱放水會引發通膨並增加國家債務。不過，他仍是民主黨的忠實支持者，2023年向拜登尋求連任的競選活動捐贈了20萬美元。

當時，阿特曼也對拜登政府的AI政策日益感到失望。他認為，旨在將晶片製造帶回美國本土的標誌性《晶片和科學法》（CHIPS and Science Act），為開發和生產半導體預留的約500億美元資金額度少得可笑，而且分散資金的想法也是錯誤的。

拜登政府限制向中國等競爭對手可能獲得晶片的國家出口晶片，這阻礙了阿特曼多年來在中東建立AI基礎設施並吸引該地區投資的努力。

擊敗中國

2024年春，OpenAI開始爭取川普青睞，試圖向兩黨靠攏。阿特曼和OpenAI的其他高管決定，將OpenAI塑造為AI領軍者，以迎合川普的開發商背景和他對贏家的熱愛，然後再用技術吸引他的眼球。這招奏效了。

那年6月，OpenAI的高管在拉斯維加斯一家酒店與川普會面，並展示了當時尚未發布的文本轉影片生成器Sora，到年底這一工具在好萊塢引發陣陣寒意。他們還主張，為了擊敗中國，政府應投資AI基礎設施，並掃除地方性法規和環境審查。

幾天後，川普告訴播客主持人羅根・保羅（Logan Paul），美國需要在AI領域「領先中國」。川普表示：「以最高水準發展AI技術所需的電力，比我們以往任何時候需要的都多。中國會生產出所需的電力，因為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去做，而我們有搞環保評估的人，還有很多人在試圖拖後腿。」

到了7月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建設AI基礎設施的必要性已成為川普競選綱領的一部分。一周後，阿特曼在《華盛頓郵報》（Washington Post）的一篇專欄文章中呼應了這一觀點，他認為，在美國及其盟友控制的「民主」AI與中國和俄羅斯等國控制的「威權」AI之間的鬥爭中，「基礎設施決定命運」。

儘管阿特曼在這一點上與川普的觀點一致，不過去年他既沒有向任何一位候選人捐款，也沒有為他們背書。但阿特曼繼續強調他的基礎設施觀點，在當年9月發表了一篇文章，認為「如果我們想讓儘可能多的人用上AI，我們就需要降低計算成本，讓計算資源變得充裕（這需要大量的能源和晶片）」。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川普有權解僱聯準會主席鮑爾嗎？ ｜ 更多文章 ）

當川普獲勝時，如果不是因為馬斯克，阿特曼或許已經為該議程找到了一個志同道合的夥伴。那時，馬斯克已經起訴了阿特曼，其麾下的xAI也與OpenAI展開競爭。馬斯克當時還是川普最大的捐助者，並且幾乎與川普形影不離。馬斯克甚至給以川普的風格給阿特曼起了個綽號：「騙子山姆」（Swindly Sam）。

因此，當其他科技公司的CEO們在選舉後的幾周內飛往海湖莊園時，阿特曼卻只能通過中間人開展工作。他與高層走得最近的一次是在棕櫚灘與當時川普提名的商務部長人選霍華德・盧特尼克（Howard Lutnick）進行了一次氣氛緊張的會面，後者大聲斥他是左傾分子。

在意識到需要外部幫助後，OpenAI聘請了有影響力的MAGA遊說者兼籌款人傑夫・米勒（Jeff Miller），以及川普2024年競選團隊的顧問克里斯・拉西維塔（Chris LaCivita），兩人都為他引見了川普圈內人士。另一位為阿特曼擔保的人是甲骨文公司（Oracle）的聯合創始人拉里・艾里森（Larry Ellison），他認識川普多年，並且正準備擴大甲骨文公司與OpenAI的業務關係。

阿特曼向川普的就職典禮捐贈了100萬美元。這筆錢為他換來了一張入場券，但沒能換來台上的一個座位。

第二天，阿特曼與川普一起站在橢圓形辦公室，宣布OpenAI、甲骨文公司和日本軟銀（SoftBank）之間一項規模5,000億美元、名為「星際之門」（Stargate）的合作項目，這個動作讓馬斯克措手不及；該項目旨在建立數據中心以訓練和運行AI模型。

馬斯克在電視上得知細節後，在X上連發數文攻擊這筆交易，聲稱軟銀沒有足夠的資金來資助該交易。阿特曼在X上回擊稱馬斯克錯了。馬斯克翻出阿特曼的一條舊貼文，其中阿特曼對風投人士里德・霍夫曼（Reid Hoffman）在阻止川普2020年再次當選方面所起的作用表示稱讚。

阿特曼發帖回應，談及自己的政治立場演變，稱「最近更仔細地觀察川普，確實改變了我對他的看法」，並補充說，「我真希望我當初能多一些自己的思考」。他寫道：「我不會在所有事情上都同意他，但我認為從很多方面而言，他會給這個國家帶來非凡影響！

這場口水戰愈演愈烈，以至於川普也介入了。

「他討厭參與這項協議的某個人，」在被問到馬斯克對「星際之門」的批評是否造成困擾時，川普說。「參與這項協議的都是非常、非常聰明的人，但伊隆——他恰好討厭其中的一個人。不過，我也有自己討厭的人。」

這個資訊似乎很明確：川普不會讓馬斯克的批評妨礙他與阿特曼的合作。

阿布達比項目

川普一上任，他的政府就開始推出OpenAI一直遊說的傾向基礎設施投入的政策，包括川普上任第一天簽署的一項名為「釋放美國能源」（Unleashing American Energy）的行政命令，該命令將加快能源項目的審批速度。

1月30日，當OpenAI在華盛頓舉辦AI峰會時，川普的內政部長道格・伯古姆（Doug Burgum）出席了會議，曾在川普第一個任期內擔任其高級顧問且至今仍與白宮關係密切的凱莉安・康威（Kellyanne Conway）坐在前排。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川普有權解僱聯準會主席鮑爾嗎？ ｜ 更多文章 ）

3月份，阿特曼在海湖莊園與川普共進晚宴，赴宴者均為向川普的超級政治行動委員會捐款100萬美元的捐贈人。當晚的其他用餐者當中就有川普的AI沙皇大衛・薩克斯（David Sacks）。

到了5月，OpenAI和川普政府準備宣布與甲骨文公司和軟銀的「星際之門」合作項目的下一步——在阿布達比建立一個數據中心。這筆交易之所以能夠達成，是因為本屆政府決定撤銷拜登時代對晶片出口的限制，並計劃在當月的中東之行中正式確定這一變化。

該計劃是與當地科技公司G42合作，在阿布達比建造一個龐大的、功率達5吉瓦的數據中心園區，用於訓練和運行AI模型。OpenAI將獲得首個1吉瓦的配額，後續部分預計將分配給其他科技公司，其中很可能包括馬斯克的xAI，不過後續分配計劃尚未準備好公布。

馬斯克也一直在與謝赫・塔赫農・本・扎耶德（Sheikh Tahnoun bin Zayed）建立自己的關係，後者控制著G42，麾下MGX基金同時投資了xAI和OpenAI。

5月14日，隨川普出行的記者們聽取了關於一項官宣的簡介，該官宣原定於第二天由川普和OpenAI共同發布。但當馬斯克聽到風聲，得知阿特曼正在中東訪問並計劃與川普和G42一同官宣時，他開始向川普的助手和他在G42的聯繫人不停抱怨。事態升級到川普不得不從一個會議中被叫出來處理。

出於對馬斯克把事情鬧大的擔憂，G42決定取消官宣。記者們被告知在接到進一步通知前暫緩報導。為了安撫馬斯克，白宮同意在官宣時不會有任何美國政府人員在場，並且消息將推遲一周，待川普結束中東之行後再發布。一周後，該交易得以宣布，但排場比最初計劃的要小。

這起風波讓一些白宮高級職員感到困擾。在《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於5月28日報導了馬斯克試圖阻止該交易後不久，這位特斯拉（Tesla） CEO宣布他將離開白宮，並開始公開批評川普的《大而美法案》（Big Beautiful Bill）。

在川普拒絕選擇馬斯克推薦的人選擔任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局長後，馬斯克對該稅收和支出法案的批評升級為一場曠日持久的罵戰，期間他呼籲彈劾川普。在上述阿布達比交易達成後不到一周，馬斯克與川普的關係已支離破碎。

而阿特曼則繼續深化與政府的關係。6月16日，OpenAI宣布與五角大樓簽訂了一份價值2億美元的合同。

預計川普政府將於7月晚些時候公布其AI行動計劃。OpenAI已在為此遊說，希望該計劃能包含一些措施，能方便AI基礎設施的建設。《華爾街日報》曾報導，白宮正考慮將聯邦土地提供給科技公司，用於建設訓練其模型所需的數據中心。

「我相信技術資本主義，」阿特曼最近在X上發帖，解釋他與民主黨分道揚鑣的決定。「我們應該鼓勵人們賺大錢，然後也要找到分配財富和分享資本主義複利魔力的方法。」

他概述了一種世界觀：人們將通過科學技術一年比一年更富有；市場比政府做得更好；教育會幫助美國保持優勢。

「我20歲時相信這一點，30歲時也相信，現在我40歲了，仍然相信，」阿特曼說。「民主黨在我20歲時似乎與此相當一致，30歲時開始偏離方向，而現在則完全走向了另一個方向。所以我現在在政治上無家可歸。」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川普有權解僱聯準會主席鮑爾嗎？ ｜ 更多文章 ）

阿特曼不認為自己是共和黨人，但他告訴人們，他認為自己可能會在下一次選舉中投票給共和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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