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遭遇什麼,會讓一個人拒絕外出互動、社交或甚至不和任何人進行直接對話?韓國媒體在追查社會少子化議題之際,也發現該國悄悄存在著一群、和社會實質脫節的青年群體,這群人總數大約落在54萬人,和日本所說的繭居族(hikikomori)一樣,他們不只長期待在家中,與外界互動極少,甚至有一大部份在多次在職場碰壁後,選擇長時間不工作的生活。
如果單從這些描述,你可能會直觀認為,他們就是一群不事生產、逃避壓力的社會底層,但是背景牽扯的因素,卻並不是簡單敘述就能說明清楚。
倘若三年新冠肺炎(Covid-19)疫情,造成一大群不善於與人面對面互動的「I人群體」崛起,這群繭居族更多是因為不斷面臨的失敗感,導致他們在求學、找工作、交友等各個方面,一直遭遇各種打擊,甚至是外人不理解或嘲諷,最終壓垮他們的心理防線,才會選擇一條不接觸就不會受挫的生活方式。
Silent crisis: Half a million young Koreans live in isolationhttps://t.co/vvr9qOH8rP
— The Korea Times (@koreatimescokr)July 18, 2025
根據韓國保健社會研究院報告,截至2021年,19至34歲之間的繭居族,佔該國同年齡層人口的5%。這群將自己隱藏家中、斷絕和社會、人群往來的青年,高達45.6%比例將隱居原因歸為「其他」,顯示即使他們自己,都難以明確說出單一或具體的理由。
第二多的原因則是「找不到工作」,選擇的人大約佔35%,受訪者表示、隨著多次求職失敗、眼睜睜看著身邊同齡人,一個又一個順利畢業和進入職場,他們選擇自行退出。
而在韓國統計廳2024年5月公佈的數據顯示,15至29歲青年的就業率,僅為 46.2%,且已連續13個月呈現下滑。另有42.1萬名青年表示,自己是「暫時休息」,代表他們既無工作,也未準備就業或升學,這個族群規模比2024年增加2 萬人。

《韓國時報》(Korea Times)專題訪問一位化名安(Ahn)33歲女性,她的生活和經歷就是50萬繭居族的常態。隱身長達十年的她,大學原本主修化學,後靠著自己努力轉學進入藥學系,但高昂學費卻讓她在學期間倍受壓力,進而無法完全投入準備資格考試,雖然成績一直保持優異狀態,安也持續拿到學校獎學金資助。
但長時間處於雙重、甚至多重壓力下,仍壓垮其身體健康,從2015年開始診斷出重度憂鬱症,必須長時間服藥控制。服用的抗憂鬱藥物,產生的副作用是無法控制的嗜睡,進而嚴重影響安的正常生活作息。
打從確診憂鬱症後,安描述自己的生活模式,「早上七點家人出門後,我才入睡。傍晚六點醒來吃點東西,再繼續睡。」餐點由母親準備,她靜靜取走、一個人在房間吃完。

現年33歲的她,最大心魔其實是自己,「同學都已成為藥劑師,而我還停滯在十年前。讓自己不斷懷疑,是不是自己不夠聰明?」
面對這一大群繭居族,首爾市政府其實在2022年出資成立專案中心,聘請心理和各領域專家進駐,協助青年一步步重返社會,回歸正常生活,包含進行輔導、接受技能教育訓練、協助媒合工作等,都是希望他們能與中心名稱「鼴鼠」一樣挖通地道,重新和社會正常接軌。
Dudug創辦人李恩愛(Lee Eun-ae,音譯)受訪時表示,導致韓國青年選擇隱居的最大結構性原因,是該國社會過度強調「名校」與「好工作」單一成功標準。
在她看來,雖然導致隱居的原因很多,但在南韓、從小就被灌輸極度狹隘的成功定義,「如果年輕人達不到這些被視為正常的標準,像是學業成績不佳、沒有念菁英大學,或進不了好公司,周圍和家庭的壓力,會讓他們很快開始自我否定。」而反覆遭遇失敗的負面經驗,會造成深層心理創傷,有些人因此選擇自我保護,寧願退出或切斷社會聯繫。

根據中心接觸的眾多案例,一開始他們可能還會強調,自己只是找工作不順,但隨著時間一久,很多人就被診斷為重度憂鬱症或社交焦慮症。 (相關報導: 不滿「等太久」!南韓女子出手暴打越南路人,監視影片曝光惹怒兩國網友 | 更多文章 )
不過,李恩愛也提到,社會普遍對這個趨勢和議題還不理解,也讓他們在輔導和協助繭居族回歸上,遭遇不少阻力和困境,此外,如今政府雖有伸出援手,但光是首爾一地、至少有13萬繭居族需要援助,未來無論市政府或中央,都必須找出更有效的輔助方案,才能更好地避免這50萬人走上歪路,或是成為社會隱藏的不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