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OnlyFans要坐牢？瑞典新法震撼彈：「罰嫖不罰娼」管到網路上，《經濟學人》擔憂「斷絕性工作者生路」

為了保護弱勢性工作者，瑞典自7月起實施新法，將「罰嫖不罰娼」擴大到網路平台，民眾若付費觀看OnlyFans等色情直播，最高可判刑一年。支持者認為購買性服務就是剝削，應全面禁止。但《經濟學人》指出，虛擬性交易日益普遍，許多人並不將自拍、直播內容視為傳統性交易，新法忽視網絡性工作的特殊性，恐進一步限制性工作者的生計與選擇。呼籲瑞典應參考國際做法，將性工作視為合法勞動，才能真正保障性工作者的權益。

瑞典新法上路！「罰嫖不罰娼」沿用至網路性交易

瑞典一向給人「性開放大國」的印象，連美國總統艾森豪當年都曾忍不住吐槽：「罪惡的瑞典人滿腦子都是裸露和酗酒！」1971年，瑞典跟上丹麥腳步，成為全球第二個全面合法化色情內容的國家。然而面對賣淫問題，瑞典卻不如世人想像那般開放。1999年，瑞典推出全球首創的「北歐模式」——買春違法、賣春不罰，目的是打擊性交易的需求，同時保護弱勢女性。

現在，瑞典打算把現實生活中的「罰嫖不罰娼」原則搬到網路世界。7月1日起，只要民眾付錢看OnlyFans等平台上的色情直播，就可能觸法，最重可判一年徒刑，但表演者本身仍不算犯法。

網絡時代「性工作」如何界定？他們有不同的看法

這項新法正好碰上性工作全面數位化的浪潮。過去在街頭拉客的模式早已過時，取而代之的是網路廣告和虛擬性愛。現在，越來越多人乾脆在線上直播、自拍賣色情內容賺錢。《經濟學人》指出，14%的美國年輕人考慮在 OnlyFans 上販售色情內容，還有16%說他們願意當老男人的「糖寶寶」（“sugar baby”），提供性方面的「陪伴」換取報酬。

但，性工作到底是什麼？這問題現在已經沒有標準答案。萊斯特大學犯罪學教授桑德斯（Teela Sanders）指出，「性工作」的定義在現代社會正變得愈來愈模糊。

在瑞典，有8%的15到19歲女孩坦言，曾透過Snapchat 傳裸照、甚至以性行為換錢；在同志交友App Grindr上，以性愛換取禮物或毒品的情況也屢見不鮮。在這個「一切都能標價」的時代，許多Z世代年輕人甚至不認為自己在從事「性工作」——不像在妓院上班那樣，往往被社會視為更具剝削性。根據調查，只有56%的英國18至25歲年輕人認為「當糖寶寶」算是性工作，但在65 歲以上族群中，認同這個說法的比例高達70%，世代之間的認知落差可見一斑。

為何支持入罪？因為現實真的很殘酷

《經濟學人》指出，當性交易形式愈來愈多元、界線也更加模糊，有兩個問題變得關鍵：北歐模式真的有效嗎？這套做法又適合拿來管網絡性工作嗎？

支持者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在他們眼中，買春本質就是剝削，除了保護弱勢，也得從根本壓制需求。這套邏輯可以追溯到1920年代的「廢娼運動」——當時國際聯盟還派臥底潛入妓院，發現不少女性被迫用性償還債務，還被貼上「精神異常」、「出身卑劣」等標籤。簡單說，就是不把性工作者當人看。 （相關報導： 川普貿易戰再起！關稅談判7月9日大限將至，美國總統揚言「部分國家稅率衝上70%」 ｜ 更多文章 ）

直到今天，這種想法仍影響深遠，畢竟不少人確實是因創傷走上這條路。一位瑞典男性的性工作者從小遭霸凌與性侵，長大後因毒癮缺錢而賣身。他說自己當時以為是自願的，但每次與人發生關係都像在「靈魂出竅」（解離反應），「我恨透了自己。」他對《經濟學人》如是說。

這樣的狀況，在虛擬性產業裡似乎也不少見。瑞典非營利組織Talita訪問了120名色情片演員，有88%童年曾被性侵，69%試圖自殺。

更別說這產業還有別的問題。哥倫比亞的色情直播「工作室」多達數千家，女員工被關在又小又髒的隔間裡，一播就是12小時，賺到的錢卻少得可憐。個資被公開、被肉搜更是家常便飯。一名義大利性工作者就說：「我認識很多人寧可做傳統性交易，至少比較安全。」

買春沒有減少，只是看不見

瑞典政府主張，既然虛擬性交易也有風險，當然該比照實體規管，還喊出「數位賣淫是走向現實賣淫的第一步」。支持者也搬出數據佐證：瑞典男性買春比例從1996年的14%降到2017年的9%，街頭性交易也變少了。但《經濟學人》質疑，這未必代表問題解決了，更可能是性交易轉入地下或移往海外——政府沒抓到，不代表不存在。

更讓人擔心的是，「北歐模式」實施多年，卻沒有明確證據能證實它真有保護弱勢或減少買春的效果。現在買春的嫌疑犯，越來越多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警方也更常抓嫖客，卻很少追查皮條客和人口販子——2024年甚至一件人口販運的定罪都沒有。

將「北歐模式」引入網路性工作領域，反而可能讓弱勢者更難生存。性工作者多是移民，即使賣淫在法律上不算犯罪，仍可能成為被驅逐出境的理由。再加上性工作的污名化，許多性工作者和顧客不敢就性病尋求協助。歐洲性工作者權益聯盟（European Sex Workers Rights Alliance）批評，新法只會進一步孤立移工和跨性別者，而且根本難以執行。

應將性工作視為合法勞動，配套相關保障措施

《經濟學人》主張，與其執著於處罰買春，瑞典應效法他國，將性工作視為合法勞動。比利時在2022年成為歐洲首個性工作徹底除罪化（嫖與娼都不罰）的國家，更進一步保障勞動權益，像是病假、產假、退休金，連妓院都要申請執照、遵守衛生規範。澳洲部分地區、南非、泰國也正朝這方向推進。

這種模式獲得不少學者支持，理由是非刑事化能降低污名、減少警察騷擾，也有助於分辨誰是自願從業、誰是被迫。比利時一位性工作者安德莉亞（化名）就對《經濟學人》說，她不是什麼「被剝削的受害者」，「大家都在出賣自己求生，我只是選了比較有自主權的方式。」

儘管如此，性工作仍然缺乏權益保障。疫情封城時，許多性工作者連吃飯都得靠救濟；就算開放合法登記，但像安德莉亞也沒註冊，因為手續繁雜、稅太高。實體性交易合法化，可以帶來減少暴力、提升醫療便利性等好處，但要真保障從業者，還得靠配套法規。歐盟就正在推動立法，保障性工作者拒絕客人與特定行為的權利，限制中間人抽成。 （相關報導： 川普貿易戰再起！關稅談判7月9日大限將至，美國總統揚言「部分國家稅率衝上70%」 ｜ 更多文章 ）

虛擬性交易要怎麼規範，確實比實體更麻煩。但目前看來，網路性交易不只相對安全，從業者也能掌握更多主導權。《經濟學人》呼籲，與其硬把北歐模式套用在線上，不如重新思考，找出更符合現實、也更尊重性工作者自主權的替代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