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春vs.唐諾:老派文章有魅力,臉書發現梁啟超?

2016-04-24 09:10

? 人氣

唐諾、張大春對談「老派文章的魅力」。(取自新經典臉書粉絲頁)
唐諾、張大春對談「老派文章的魅力」。(取自新經典臉書粉絲頁)

散文紀實:直面無可遁逃的真實或悲劇

唐諾:大春剛剛似乎已經把今天對談題目改成了「老派文章難看的地方」。

[啟動LINE推播] 每日重大新聞通知

我現在唯一正式的工作是每周三到某間製片公司上個半天班。那個老闆是我的好朋友,有一次他跟我聊辦公室的年輕同仁工作態度讓他不解,明明敲好某天上午九點拍戲通告,到了當天十點卻還沒見到人,追問遲到的原因,他的回答卻是對於人生的體會、對於工作的感覺,但我只想知道他下次如何能準時。我這一代人常常在一些時候會把自己壓下去,就如剛才大春講到「因為我喜歡什麼」,我的老朋友戲稱這種話是「免死金牌」,一生只能用一、二次,只能在最鄭重的時機拿出來用。為什麼?因為有些時候言語難以到達、論證難以支撐,這個表達就無效。波赫士晚年眼睛看不見的時候寫過關於撒哈拉沙漠的句子,他在沙漠中抓起一把沙子,走到另一邊放下沙子,然後他說:「我在改變沙漠。這句話雖然很簡單,卻是積我一生的經驗才能說出的話。」他說這話時,大概會想到自己文學與書寫的成就,就像卡爾維諾所講的「我加上世界再減掉我,世界是否因此而有所變化。」像這種時候才能使用直接簡單的語言,才能使用免死金牌。

近年中國大陸開放書籍出版,我自己的作品常被大陸讀者反應:這是中文嗎?還是台式語言?或是西化的句型。這是我還蠻願意認真想的問題。句型、句法基本上可以用各種角度來談,但深層來講我認為它同時是思維及表述的方式。所謂純正中文句型是過去長期以來大家習慣使用的巨型,像我很尊敬的書寫者阿城,他們會要求自己文章不要出現西化的複詞、疊句、子句。但就我的理解,句法通常是種思維的表述,固定的句法事實上是固定想事情的方法,是固定的途徑,某種大家習慣的句法。白話文可以這樣解釋,那是某代到某一時期為止的中國人大致上想事情的模式。

我自己對於語言是完全沒有天份的,納布可夫曾說過英文對於細微、細緻、具體東西的表述可說已經非常完整,但若要表達整體、朦朧的狀態,英語則常常不夠,俄語卻可以做到。這就代表兩個地方的思維有明顯的不同,俄國是到了冬天就被冰封的世界,是沙皇的統治及信仰東正教的的地方,人對於命運及生命的感觸方式與西方不太一樣。所以有人會說十九世紀全世界最會寫小說的好像都是俄國人。

曾經的隔絕讓我們不易察覺這樣的差異,可是一但碰撞,我們就知道原來某些部分他人是那樣強調的。比方人類學來看親屬表,我們的堂表關係分得很清楚,但很多地方堂表是不分的,這代表你對親屬對倫理體系思維的方式不相同。所以我一直在想句型是什麼?如果我們一直抱者只有某種句型才是純正中文,所有的東西都要那樣寫,其實背後就代表著我們代代都只能那樣表達事情。只要寫春天,雲就出來了、草就長了、雨就下來了,像落花生那樣。就像大春所講,當年國民政府遷移來台,大量的文藝入侵,但是三零年代很多好的作家魯迅、沈從文、老舍等人都在大陸,所以我們被規定不能欣賞那些人的文章,當時的政府消滅掉太多好文章。

關鍵字:
風傳媒歡迎各界分享發聲,來稿請寄至 opinion@storm.mg

本週最多人贊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