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孤獨、一個人,日文寫作「ぼっち」(botchi)是「独りぼっち」(Hitoribotchi)的縮寫。日本文化評論家、《日經亞洲》特約記者庄司Kaori指出,「ぼっち」(botchi)已從羞恥轉為日常,例如「孤食現象」興起、已婚人士的「獨處宅」現象,獨身不只成為一種生活態度,更帶動日本單身經濟成長。
十年前,多數日本人不願承認自己是「ぼっち」(botchi),尤其是20歲到30歲出頭的日本女性,被期望找到伴侶、安定下來。甚至女性會在年底關上手機、與世隔絕,只為了不想被問「你12月24日(平安夜)有什麼計畫?」

超單身社會,襲來!
隨著對單身族的異樣眼光與壓力減輕,「ぼっち」(botchi)已深深融入日本社會文化中。自稱「單身現象研究者」荒川和久在《President》撰文指出,根據政府白皮書,日本的「單獨生活戶」比例自1980年以來已翻倍,至2020年達到38%,在東京更是達到52%。
雖然結婚與生育率下降,但單身社會也為日本帶來龐大的經濟效益。荒川和久預估,2025年單身消費市場將突破100兆日圓(約新台幣21兆元)。根據市調公司「矢野經濟研究所」的數據,2020年日本「一人食」餐廳帶來的營收達到7.9兆日圓(約新台幣1.6兆元),數字仍在攀升中。
一個人的餐桌:孤食現象興起
《日本食糧新聞》指出,這種「一人食」,或稱「孤食」現象,在新冠疫情後有所增加,也更常態化。包含火鍋或燒肉等,傳統上被認為「濟人好吃物」(台語俗諺,人越多食物越好吃)的菜品,近期都推出「一人食」友善的套餐與空間。日本甚至有女性向雜誌撰文,給「害怕一人食」的女性指引,包含心態解析、調適、選擇孤食餐廳的App等小撇步。
日本熱門電視劇《孤獨的美食家》也讓孤食的「ぼっち」(botchi)站上C位。主角井之頭五郎(松重豐 飾)勤奮又有好人緣,卻始終與人保持距離。五郎唯一的熱情是美食。他總在街頭尋找理想的餐館,他一邊吃,一邊在心中品評每一口食物。觀賞一位中年男子埋頭吃飯,乍看之下或許無趣,但卻奇異地令人著迷。
對日本的鄰居——南韓來說,一人食(韓語:혼밥,honbap)仍被認為是「尷尬且禁忌的」。若在外一人用餐,可能會被視為「怪人」、「沒有社交性」。矛盾的是,在G20國家中,韓國人平均每周只與其他人共進晚餐 1.7 次。《東亞日報》指出,這個「無法承受孤食但又經常孤食」的國家,人與人之間互動越來越少。
有趣的是,《韓民族日報》報導,松重豐在去年10月曾為了宣傳《孤獨的美食家》到訪南韓釜山,他說:「一個人吃飯很自由,如果這部戲有助於消除南韓對孤食的負面看法,我會很高興。」

有夫有子,也有獨處的小房子
庄司指出,即便有另一半,愈來愈多人開始尋找增加「獨處時間」的方法,例如平日上班時租個小套房離開家人、假期時一個人去露營。
一位有兩個青少年孩子的女性友人告訴庄司,她只有在獨處時才能真正放鬆,「可以遠離家庭和家務的壓力」。她的丈夫也會保持距離,在她「和自己約會」時,從不傳訊息打擾。

只怕老無所終?
庄司指出,單身生活的一大難題是:死亡的代價比較高。
庄司以東京淺草區的一間寺廟為例,單人墓地的費用為190萬日圓(約新台幣40萬元),有家庭的則只需98萬日圓(約20萬日圓)。特別的是,寺廟的宣傳手冊寫道,單身者可以與其他單身人士「合葬」來降低費用。
如果單身人士在臨終前窮困、需要醫療照護,或必須照顧年邁雙親該怎麼辦?暢銷作家雨宮処凛在她的著作《不死的訣竅》(死なないノウハウ 独り身の「金欠」から「散骨」まで)中建議,與其急著找對象、面對戀愛與婚姻的風險,應該多攝取資訊和知識充實自我。
孤獨自由可貴,相守亦非易事
庄司的祖母曾告訴她,婚姻在初期很甜蜜,人生晚年是彼此陪伴與照護。「中間這段歲月其實很辛苦,要有心理準備。」 (相關報導: 移民日本,比你想的還簡單!日經:藝術大學已成「移民跳板」,讀書、就業、拿永居權一步到位 | 更多文章 )
現在的日本人有選擇孤獨的自由,這是一件好事,但庄司也為此感到不安。孤獨不是罪,選擇陪伴也不易。或許,庄司祖母所說的「辛苦歲月」,也蘊藏著某些與他人相守的智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