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林庭瑤專欄：李嘉誠「港人賣港」，這次能順利下莊？

川普大帝狂言要拿回巴拿馬運河，香港首富李嘉誠嗅到危險訊號，趕緊出脫燙手山芋，賣給與川普關係匪淺的美國貝萊德財團，讓北京的習近平氣到震怒。其中有一套辯詞是「商人無祖國」——李嘉誠賣掉巴拿馬港口的事，是否真能「商人無祖國」？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誰比誰更無祖國？

「商人無祖國」這個詞語源自全球化，強調商人以利益為導向，而非以國家或民族為歸屬。馬克思強調「工人無祖國」，在《共產黨宣言》中號召「全世界無產階級團結起來」。而在《資本論》中，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社會的剖析，也指向全球市場中，商人往往依賴跨國經濟活動，而不關心所屬國家的利益或命運。世人從有形和無形力量的自由度來看，則認為商人比工人更「無祖國」。

不過，在現實社會中，任你富商巨賈，以為有錢就可以任性，往往還是要向政治力屈服。

說起清朝商界傳奇，自然會想到白手起家的胡雪巖。他之所以能創下龐大金錢帝國，因為他不只擅長調動下屬的積極性，更善於政商關係，即便欺上瞞下遊走灰色地帶，他也都能創造雙贏。儘管胡雪巖被斥責為「奸商謀利，病民蠹國」，但胡雪巖卻能為左宗棠在軍餉上出力，開清廷向外國商人貸款之先例，後來被左宗棠保薦、賜予二品頂戴，成為「紅頂商人」。

望西都意躊躇：「市場」足以為後盾？

再說近代，曾是台灣首富的鴻海創辦人郭台銘，就以「商人無祖國」之語聞名遐邇。2017年他在美國威斯康辛州簽下百億美元投資備忘錄後，談及對外投資想法時，他撂下狂言：「商人無祖國，市場就是我的祖國。」但誰能料到，郭董豪語才說沒幾年，還是兩度參與台灣總統大選，想從商界跨入政壇，結果鎩羽而歸、傷痕累累。

放眼國際，美國總統川普早年是地產大亨，馬斯克是執掌全球電動車牛耳的超級富豪，同樣睥睨物表，如果他們都「無祖國」，為何現在入主白宮，要靠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口號，搞得全世界天翻地覆？

回到這次的主角李嘉誠。親北京的香港《大公報》連發評論文〈莫天真、勿糊塗〉和〈偉大的企業家都是錚錚愛國者〉等十多篇，批判李嘉誠「唯利是圖、見利忘義，數典忘祖」，致使中國商船無港可靠。中國港澳辦、央媒轉發，圍攻李嘉誠「賣國、漢奸」，言辭激烈。其原因有三：一是北京少了跟華府談判的重要籌碼；二是習近平的面子；三是棄守巴拿馬，形同宣告「一帶一路」戰略被攔腰打斷。

傷心秦漢經行處：只剩總部留香港

回顧近年李嘉誠的商業布局，如同一部「危機棄市教科書」。2013 年，他拋售中國房地產，趕在房市調控前套現數百億；到了2020年，他又撤離英國，脫歐僵局中甩賣酒吧、電網，而英鎊2年後暴跌20%；2025年，他又從巴拿馬港口撤退。自古商賈不與官為敵，「利潤歸我，權力歸你」似是最好結局。 （相關報導： 一文看懂》捲入政治風暴！李嘉誠脫手巴拿馬運河燙手山芋，為什麼北京急跳腳？ ｜ 更多文章 ）

而今，長江和記50％的收入來自歐洲，香港和中國僅佔7％和5％，這與2015年當時的「撤資風波」不同，因為那時李嘉誠還有一半資產在中國，當時對於市場傳言他反覆強調「那是大笑話」，但面對這次的風波輿論，李嘉誠採取哀兵姿態，僅以微笑面對。李嘉誠用十年的時間套走新台幣2200億元，現今在中國生意僅剩下5％，除了公司總部還在香港，其他能搬的基本都搬走了，這可能就是李嘉誠敢於「先斬後奏」的原因。

然而，李嘉誠的「危機棄市」，這與有中國特色的「權本主義」（范疇語），背道而馳。更要命的是，李嘉誠還敢捋虎鬚，不顧阿里巴巴創辦人馬雲所遇到血淋淋的教訓。

2020年底，阿里巴巴旗下金融公司「螞蟻金服」上市敲鐘僅剩48小時前，馬雲在上海發表演講，其中「銀行是當鋪思維」、「中國缺乏現代金融系統」等觀點，矛頭指向王岐山惹議。爾後，馬雲遭到北京官方口誅筆伐，公司上市被緊急按下暫停鍵，結果螞蟻上市「觸礁」。時隔5年後，習近平召開中國民企座談會上，馬雲乖乖閉嘴、埋頭作筆記。

宮闕萬間都做了土：部落社會新商道

在全球化的世界裡，「商人無祖國」的邏輯尚能運行。然而，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日前宣告「全球化已死」。現在川普高舉美國優先的「孤立主義」，全球右翼崛起、排外風正熾，各國有形無形築起高牆（包括網路）的部落社會，甚至產業脫鉤，「冷戰2.0」時代已悄然降臨。

所謂「商人無祖國」，是有條件的，當政治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時，姑且還能成立。一旦政治力「覺醒」，「唯物論」是敵不過「唯心論」逆流的。幾千年的歷史發展經驗告訴我們，政治力與經濟力協調，人類就能享受繁榮盛世；一旦天下有變，經濟力就必須服從政治力的調動。太平盛世，商人可以無祖國；世道動盪，發國難財的投機商人，就不免要與國家同歸於盡。商業民族迦太基最後被強權羅馬攻滅，商業城邦威尼斯亡於帝國土耳其，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經營眼光一向精準的李嘉誠，這一局恐怕有苦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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