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保淳觀點:柯文哲「引刀自宮」

2023-10-12 06:30
民眾黨主席柯文哲舉行「終結有權無責獨裁總統制-把國家還給你」記者會,提出「內閣制」政見。(顏麟宇攝)
民眾黨主席柯文哲舉行「終結有權無責獨裁總統制-把國家還給你」記者會,提出「內閣制」政見。(顏麟宇攝)

柯文哲正式提出其具體政策,主張未來台灣的政治必須朝「內閣制」發展,並列舉了七大項可以興革的要點,誓言未來如果當選總統,一定遵循這個原則施政,以避免現今「贏者全拿」、「民選皇帝」的弊端,將「國家還給人民」。

這顯然是柯文哲深思熟慮後為台灣未來規劃的政治藍圖,也無一不是台灣自民選總統開始後,針對因總統「有權無責」,可以以一人的意志凌駕於百姓之上,因而難免貪污腐敗的亂象而發,可以說是真正能夠「正本清源」的一項重大的政治革新運動。

在這七大要點中,最大的特色,在於限縮總統的權力,行政院長的任命,必須經由立法院的同意,而內閣成員的選派,也必須經過「聽證」的過程,這對欲參與總統選舉的柯文哲來說,既是其從政理想的實現,更是對自身未來權力的節制。一個國家的運作,仰賴的是優秀的制度,而不能寄望於個人的操作。「法治」永遠較「人治」來得更切實可靠。

無疑這也是如果柯文哲當選總統後必須嚴格接受檢驗的「政見」,在場的學者戲稱之為「自我閹割」,雖屬戲謔之言,但細思之下,卻是一種大公無私的表現。

這讓我們想到金庸《笑傲江湖》中的《葵花寶典》。《葵花寶典》中的武功,是至高無上的,任何武林人物,只要習得上面的武功,就可以成為頂尖的高手,並從而登上「武林盟主」的寶座,擁有最高最大的權勢。因此,幾乎所有的江湖人物,無一不欲得之而後甘心,因為,這就象徵著「絕對的權力」。

「權力使人腐化,絕對的權力,絕對使人腐化」,這句出自英國阿克頓爵士(Lord Acton)在《自由與權力》(1887)中的名言,說得最是顛撲不破。寄望於個人,除非是聖人,是絕難抵擋權力的誘惑的。我們不能期望所選舉出來的領袖必然能夠擺脫權力的誘惑。多數的領袖人物,在嚐到權力的滋味後,更鮮少有人能夠自制的,大概差不多就是岳不群、左冷禪、任我行之流的人物。

練習《葵花寶典》中的武功,「欲練神功,引刀自宮」,「引刀自宮」,就是「自我閹割」,當然,這在表面上「去勢」的意義外,是別有隱喻的,想要擁有絕對的權力,就必須有所犧牲,而所犧牲的,不外就是人性中最珍貴的親情、愛情、悲憫、善心等人之所以可以傲稱是「萬物之靈」的品德。

《笑傲江湖》所描摹的江湖世界,基本上就是政治場域的的象徵,而歷觀今古以來的政治人物,為了爭權奪力,又哪一個不是岳不群、左冷禪與任我行,殘慘絕毒、暴戾恣睢,為此而犧牲了人類應有的良知與良能?而為了鞏固政權,又哪一個不是濫用親信、朋分利益,因而倒行逆施、貪污腐敗起來的?

 

權力是心中的惡魔,是非常可怕的,個人的力量,往往不足以與之對抗,而不免就成為了出賣靈魂予惡魔的浮士德。人治當然是不可信的,唯有訴諸法治,由法治以規範人治,才能真正避免權力的無限擴張。

由此而論,柯文哲先行拋出限縮總統權力的「內閣制」,意義就相當深遠了。假如柯文哲真的當選了總統,無疑這就是「自我閹割」,也是「引刀自宮」,但卻與《笑傲江湖》中習練《葵花寶典》不同,他是「犧牲」了權力所可能帶來了勢位與財富,而不是為了權力背後的勢位與財富,犧牲了人性中最值得珍視的道德價值。

孫悟空保唐三藏西行取經,一路上妖魔鬼怪,作祟多端,孫悟空在地上劃個圈子,要唐三藏千萬不要走出圈外,就能夠避免妖魔鬼怪的侵害。就政治面來說,這個圈子,就是法制,有了法制的規範,人心就不會惷蠢而動,政治人物也才能在此圈子中造福國家社會。

台灣政壇的敗壞,其實都來自於權力的濫施、濫用,執政過的國民、民進兩黨,在野的時候,皆鼓吹「內閣制」,可一旦掌權之後,不但就束之高閣,甚至更為集權專制,原因無他,就是權力的魔鬼腐蝕了他們的心靈。當然就不會樂於見到柯文哲如此條理清晰明白、公開堂正的政見了。可以想見得到,反對的、譏諷的論調,必然如排山倒海般湧來。

柯文哲未來是否真的實踐他的主張,為台灣創造出一個長治久安的新局,當然必須取決於總統大選的結果。但是,無庸置疑地,「內閣制」卻是足以袪除目前政治亂象、弊端的一劑良方,未來無論是誰當選總統,都應該仔細思考這個嚴肅的課題。 (相關報導: 夏珍專欄:雙英的「谷底對決」─中華民國與台灣乃敵國乎? 更多文章

*作者為台師大退休教授,本文由台灣新故鄉智庫論壇授權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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