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穎杰觀點:你的理性不是我的理性?誰在扭曲溝通?以基隆四接為例

2023-07-13 06:50
立委陳椒華(右三)3月31 日召開基隆協和電廠改建案公聽會及會前記者會,基隆護海公投領銜人王醒之(左三)、 桃園海岸生態保育協會理事長潘忠政(左四)等人出席。(資料照,柯承惠攝)
立委陳椒華(右三)3月31 日召開基隆協和電廠改建案公聽會及會前記者會,基隆護海公投領銜人王醒之(左三)、 桃園海岸生態保育協會理事長潘忠政(左四)等人出席。(資料照,柯承惠攝)

但聞環保署於7月7日再次上演黑箱環評,遭到現場被丟包的開會人士以及場外環團抗議後暫停審查。本文承接上次權力運作理論。引申介紹哈伯瑪斯「溝通理性」之要點。

一、溝通理性遭到扭曲

首先,哈伯瑪斯提出的「溝通行動理論」與「溝通理性」所要批判的,就是政府開口閉口依法行政,由上而下輸出政策與規範。因此他主張必須透過審議民主程序,經過實質辯論,互相檢討各方的理由、證據,逐步建立共識來形成政策、法規。

而政府自從拋出四接3.0版本,直到7月7日為止,除了陳椒華立委舉辦公聽會,政府並未跟基隆在地公民、利害相關人士舉辦過任何工作坊、公聽會等公民參與機制來進行實質辯論檢討規劃,對於民團提出的替代方案也當作沒聽到,就一路以原汁原味的3.0版本輾壓召開環評審查,自認為一切都是合法進行,恐怕與溝通理性、審議民主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馳。換句話說,政府(政治系統)排除實質辯論溝通,以公權力依法強制推動政策,就形成哈伯瑪斯所說的「系統性的扭曲溝通」。

順便一提,今(2023)年3月,中央政府已經不顧彰化縣府反對,強行通過晶鼎焚化爐環評,但福興、鹿港等在地鄉親與公所完全被瞞在鼓裡,憤而於6月抗議遊行,因此廠商暫時拆除違法施工的部分。但中央政府至今依然自認程序一切合法,尚未撤案。

而哈伯瑪斯也高度認同,當公民權利明顯遭到侵犯時,可採取公民不服從行動,以便讓自身的論述被社會聽見。至於自稱注重環保、生態的公民,對於政府以「系統性的扭曲溝通」一路闖關進入環評卻不痛不癢,甚至背書基隆四接3.0的行政程序都沒問題,反過來指責環團與立委據理力爭,應該不符合上述審議民主、溝通理性的思維。

而某些人提出,在多元主義的理念下,主張大開發剷除生態也算是一種公民意見。因此,以下順便介紹三種政策模型:菁英主義、多元主義、統合主義供讀者參考。理論基礎可參見丘昌泰(2013)《公共政策:基礎篇》第二章。

二、菁英主義

顧名思義,菁英主義認為公共政策乃是由上層社會的政經菁英族群把持決策權。政治結構如同金字塔,菁英族群高高在上如同大小姐,絕大多數民眾就算自由發表意見,也不足以影響公共政策的制定與社會價值的分配。因此多數人對於參與政治事務冷感。一般人必須服從菁英族群的價值觀,才有機會在政治領域寄生上流。民眾頂多只能透過選舉來撤換當權的菁英。通常可以在開發中國家觀察到菁英主義的運作模式。

三、多元主義

多元主義模式發源於美國社會傳統,主張各方利益團體可以自由提出訴求,各憑本事對政黨、政府施加壓力或威脅利誘。政黨跟政府只要扮演公親,而非事主,負責公正的幫忙喬各方利益均衡。因此,多元主義者預設,舉凡財團、建商團體、環團、農民團體、居住團體都是在「公平自由市場競爭」。因此,如果政策走向為炒爆房價、剷除生態、農村、農地、貶低農業價值,在多元主義者看來,這等於是居住團體、環團、農民團體等等自身的能力不足,缺乏自立自強,而非政府的責任。

四、統合主義

統合主義發源於歐洲,主張政府其實不只是公親,而是有甚多的主導性,並認為政府會分享權力給具有實力與代表性的「登峰團體」來一起制定政策,以換取效忠。例如政府所認證或培養的公會、協會、團體、委員會、學會等等。至於弱小的團體與組織則被排除在外。因此,統合主義也沾染上菁英主義的色彩。

以上3種模式,都缺乏民眾實質參與辯論政策的機制。而政府與民代也未必公正扮演公親的角色。因此,美國早在約40多年前,便興起了把溝通理性、審議民主帶入公共政策規劃的潮流。當然,也不乏表面滿口人民、愛國、民主溝通,但實際上擁戴菁英主義、多元(財團)主義,卻自認是高智商英明溝通的政商人物。

至於台灣,政府與政黨變成球員兼裁判,護航光電業者搶地、護航三接、四接,甚至弊案頻繁。工商團體也三不五時搬出滿足用電需求這頂大帽子。卻避而不談,六大部門中,碳排、汙染、耗電量最嚴重的製造部門究竟要承擔多少減碳、節電責任?

綜上,回顧蔡政府的能源政策,大抵仍不脫菁英主義與多元主義,以滿足工商業菁英需求為圭臬,排除公民溝通辯論形塑政策。官員、民代淪落為再生能源發電量每日播報員。對於國土規劃失靈、森林、海岸、綠地、農地、農村崩壞不聞不問。剩下的爛攤子,也只能留給下一代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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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為德拉瓦大學能源及環境政策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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