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2歲重症男童「恩恩」4月感染新冠肺炎病逝,據媒體披露11檔錄音檔指出,恩恩媽媽三度急電119過程中,消防局遲遲聯繫不上衛生局人員,關鍵在於「確診者要衛生單位同意才能派救護車」規定,加上第一時間衛生單位沒人接電話,才導致延誤就醫81分鐘。恩恩爸動怒表示:「真的是官僚殺人!」
「恩恩案」演變為藍綠攻防戰,行政院長蘇貞昌表示:「該給的資料就要給,該檢討的地方就要檢討,才能阻止憾事發生。」新北市長侯友宜則表示:「資料和錄音檔已送交司法單位釐清事實。」從中央到地方,到底是誰官僚殺人?
干戈寥落四周星:錄音到底有何機密?
首先,當恩恩爸鍥而不捨追索相關資訊,錄音內容到底有何不能公開之處?新北市消防局曾指出,檔案都是屬於應列為機密且不可洩漏的資訊。新北市消防局長黃德清表示,因為涉及個人隱私和個資保護,有關119和衛生局及衛生局和雙和醫院間通話錄音,由於恩恩爸爸不是對話的雙方通話者,所以新北市府不會提供給恩恩家人。
從媒體公開的資訊可見,其中的關鍵個資可以遮掩處理,曝光的錄音內容看不出有何「機密」可言,黃德清之前說涉及《個資法》難以自圓其說,反而凸顯新北市強烈的防衛心態。或許這跟侯友宜出身警消界,想保護公務人員有關。但恩恩爸依照《政府資訊公開法》同時向「衛福部疾管署」和「新北市政府」申請政府公開資料,蘇揆說「該給的資料就要給」,為何衛福部不公開1922的通話錄音?
其次,恩恩爸說接線生態度輕率冷血,但一秒輕笑聲,並不足以抹殺相關人員的用心。恩恩爸說重話:「衛生局還沒有24小時值班,把生命當什麼東西,是阿貓阿狗嗎?聽音檔,我感覺不出他們同理民眾心情,真的太冷血!」但若要有同理心,應回到當時的情境,當時新北市衛生局、衛生所每天的電話量暴增,也想盡快幫忙恩恩家人解決問題,也絕非所謂大鬧空城計。但衛生局擁有派車權,卻沒人值班,或值班人員短暫不在線,這就難以卸責。
山河破碎風飄絮:通報機制疊床架屋
第三,新北市消防局向衛生局通報案例,衛生局再通報消防局派救護車,這實在太多此一舉、疊床架屋了。從音檔中可聽見,消防局內有旁人提醒「119無法派車,要通知1922」,半途出現攔路虎——這廂消防隊員急著要把訊息轉達出去,那廂卻礙於「派救護車須經衛生局同意」,衛生局一直沒人接電話,消防局竟在等候衛生局,這個通報過程顯然畫蛇添足,不合邏輯與效率。
若相較於台北市和桃園市的情況,其實送醫和通報可同步進行,所以更令人費解。根據台北市衛生局表示,為避免病患延誤就醫,有緊急需求者可直接打119送醫;桃園市消防局指出,4月21日中央修改相關指引前,的確是由衛生局聯繫派遣醫院,但若情況危急,119也能自行尋找合適醫院。
第四,新北市議員參選人卓冠廷毀諾,把錄音檔公開,新北消防局發聲明指爆料的救護技術員提供音檔給高中同學卓冠廷,但從來沒有同意公開播放,造成同仁隱私曝光,讓他感到非常懊悔,並已向政風室自首。從這個案外案來看,提供資料者向政風室自首,所以給卓冠廷錄音的救護技術員,稱不上是想公開錄音的「吹哨者」,也不是「抓耙仔」。卓冠廷毀諾棄信有道德瑕疵,這位技術員也有違公務員的操守。
第五,新北市府稱送醫流程依照指揮中心的指引,指揮中心可以完全卸責嗎?指揮中心副指揮官陳宗彥回應:「不理解為何新北消防局說不能派車、要先聯絡1922。」2021年6月1日時就已頒布救護指引,對於受理民眾自述快篩陽性,或是確診者的請求送醫流程,應先確認報案人是否有下列症狀:第一是意識不清,第二是喘或呼吸困難,第三是持續胸悶跟胸痛,只要符合任一項,就得立即通知最近的防疫專責隊,或著防護裝備的救護隊,並同時積極聯絡衛生機關,指定後送醫院,也就是說要直接後送。醫療應變組副組長羅一鈞表示:「中央訂定指引,地方有權可以微調。」
零丁洋裡嘆零丁:甩鍋大戲才剛揭幕?
事發當天,恩恩媽媽連打了3次119,說孩子已腦部缺氧、出現紫斑。新北市奇特的SOP難辭其咎,衛生局有119派車權,沒人值班。然而,恩恩爸爸收到1922橫向通聯紀錄後,認為內容過於簡略,且不能接受「1922花了143分鐘,才把救命的需求轉告疾管署北區管制中心」,他質疑是地方政府失能,同時1922也沒有發揮功用。
平心而論,恩恩最終住院得到治療,不幸在搶救6天後病逝,成為國內首例兒童染疫引發腦炎重症致死個案。指揮中心因此宣布開設兒童就醫綠色通道,為提供學齡前兒童(6歲以下)優先照顧。這是恩恩給予台灣社會的恩惠。雖然輿論討論焦點集中於「消失的81分鐘」,但這81分鐘不一定是最致命的關鍵。
「恩恩案」事涉中央、地方責任之釐清,正由檢方偵辦中。但衛福部與新北市府已開始互踢皮球。侯友宜以機密為由堅持不能公開錄音檔,必然要面對司法調查和社會觀感的質疑。相對地,衛福部疾管署也該公開1922的通話錄音,為何1922花了143分鐘才轉送北區管制中心,不能推說「中央訂定指引,地方有權可以微調」,便完全甩鍋卸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