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民權領袖麥爾坎．X被誰暗殺？美國驚天翻案：兩名穆斯林「兇手」無罪

麥爾坎．X與馬丁路德金恩博士都被視為1960年代美國最偉大、最有影響力的非裔民權領袖，前者主張「黑人至上」、「暴力推翻白人統治」引發正反兩面評價。1965年2月21日，麥爾坎在紐約演講遭到暗殺，隸屬於政治宗教組織「伊斯蘭國度」的三名穆斯林黑人男子──哈利姆、阿齊茲、易思蘭──被判刑入獄。但自始至終只有哈利姆認罪，他堅稱另外兩個人是無辜的。

事隔半世紀，去年播映的Netflix紀錄片《誰殺了麥爾坎．X？》（Who Killed Malcolm X?）再度掀起關於真相的討論，該紀錄片講述，麥爾坎生平研究者穆罕默德（Abdur-Rahman Muhammad）數十年內尋找真兇挖掘到的新證據。曼哈頓地區檢察官萬斯（Cyrus R. Vance Jr.）受此啟發，重新審查卷宗並在22個月後翻案，改寫了這樁重創黑人民權運動的謀殺案歷史。

萬斯指出，他與嫌犯的委託律師調查發現，當年辦案的檢察官、聯邦調查局（FBI）和紐約警察局（NYPD）隱瞞了關鍵證據，如果他們確實移交證據，就能證明抓錯了人。他並宣布，阿齊茲（Muhammad A. Aziz）、易思蘭（Khalil Islam）兩名因涉嫌暗殺麥爾坎而入獄20多年的男子，將於18日當天被宣判無罪。

當年入獄的三名涉案男子都已獲得假釋，現年80歲的哈利姆（Mujahid Abdul Halim）表示共同被告獲無罪的消息使他如釋重負。阿齊茲於1985年獲釋，今年已經高齡83 歲，而易思蘭在1987年獲釋並於2009年去世，兩人即使在出獄後，仍花費數十年的時間為自己的清白奔走。

近年，美國「黑人的命也是命」（BLM）運動關注刑事司法系統中的種族主義，而麥爾坎案冤獄再度揭露黑暗真相，兩名黑人穆斯林男子僅因不夠充分的證據，就遭到匆忙逮捕、偵訊、審判，麥爾坎畢生譴責針對黑人的種族主義，然而阿齊茲和易思蘭卻在他的命案淪為受害者。

對於美國的執法與司法體系坦承，當年偵辦案件犯下嚴重錯誤，美國人權律師史蒂文森（Bryan Stevenson）指出，當局早就應該重啟調查，麥爾坎是美國20世紀最傑出的人物之一，受到了極大關注和尊重，「然而，我們的司法系統卻失敗了。」萬斯代表執法部門向兩人的家庭道歉，「這些失敗無法補救，能做的只有承認錯誤與其嚴重性」。

但檢察官尚未完全找到真正殺死麥爾坎的人，過去涉案但從未到案說明的證人、嫌疑人已經過世。美國社會盛傳陰謀論稱當年暗殺麥爾坎的是執法單位，不過萬斯重啟調查後也沒有發現警察或政府謀殺他的證據。但有一點能確定，麥爾坎的行蹤受到FBI與警察單位的嚴密跟監，警察和聯邦政府卻未能阻止「伊斯蘭國度」（Nation of Islam，NOI）成員的暗殺計畫。 （相關報導： 澳洲最冷血女殺手有望翻案！婦遭控殺4幼子入獄18年　科學家揭「基因突變」真相 ｜ 更多文章 ）

因暗殺而殞落的黑人民權領袖

1925年出生的麥爾坎，原姓「利托」（Malcolm Little），從小受到父親灌輸黑人至上、支持對白人種族隔離的思想，長大後一度加入幫派，並入獄服刑。

他在獄中接觸到黑人穆斯林主導的政治宗教組織「伊斯蘭國度」教義，該組織主張「真主阿拉是一名失蹤的美國黑人」，而組織領袖「先知」教主伊萊亞‧穆罕默德（Elijah Muhammad）是「真主阿拉的使者，黑人是阿拉的選民；白人是魔鬼；黑人將在末日決戰中消滅一切白人魔鬼。」

麥爾坎出獄後皈依伊斯蘭信仰，1952年加入「伊斯蘭國度」，追隨教主伊萊亞‧穆罕默德，並把姓氏改為X，因為他認為自己不該使用「那些藍眼睛惡魔」（白人奴隸主）給予祖先的姓氏，而X則代表他所不知道的原本非洲姓氏。

「伊斯蘭國度」的極端路線，搭配麥爾坎慷慨激昂且具說服力的群眾演講，獲得一些伊斯蘭國家與美國黑人團體極大的回響，麥爾坎迅速累績知名度，也經常抨擊金恩博士（Martin Luther King Jr.）的溫和路線。當時全被白人把持的主流新聞媒體將他評價為「種族主義者」和「危險的煽動者」，而「伊斯蘭國度」則被斥為「邪教」。

個人號召力幾乎超過伊萊亞‧穆罕默德的時候，麥爾坎發現自己追隨的教主實際上違反「一夫一妻」教規，與多名情婦來往；同時，他在1964年去沙烏地阿拉伯麥加朝聖之後，對伊斯蘭信仰與平權運動的想法產生改變，決定與「伊斯蘭國度」分道揚鑣，自創新的組織「非裔美國人團結組織」（Organization of Afro-American Unity）。

1965年2月21日，麥爾坎作為民權領袖的職業生涯即將進入新階段，他要在奧杜邦舞廳（Audubon Ballroom）宣布成立「非裔美國人團結組織」。但才剛開始演講，就有三名槍手衝上台，當著他懷孕的妻子和三名女兒的面，朝他狂開20幾槍，使其當場死亡，享年39歲。

冤獄與翻案

哈利姆在舞廳當場被捕，一個禮拜後，易思蘭與阿齊茲也陸續被逮。1966年開庭審判時，檢察官指控曾經擔任麥爾坎司機的易思蘭是發射致命霰彈槍的刺客，而哈利姆和阿齊茲緊隨其後開槍射擊，還有十名目擊證人說他們在現場見過易思蘭或阿齊茲。

但證人的陳述也自相矛盾，沒有任何物證指出阿齊茲或易思蘭與謀殺案甚至犯罪現場有任何關係；於此同時，兩人都提供了案發當天都待在家的不在場證明，並與配偶、朋友和其他證詞相吻合；哈利姆在審判期間認罪時，也堅稱他的兩名共同被告是無辜的。然而上述疑點都沒能阻止，檢方僅憑薄弱物證就宣稱快速「破案」，1966年3月11日，三名被告均被判有罪，一個月後被判處無期徒刑。

現在真相大白，當年審判隱瞞了關鍵證據，使阿齊茲和易思蘭冤枉入獄。辯方證人格林（Ernest Greene）當時作證說，他見到持霰彈槍的男子是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留著「濃密」鬍鬚的，與膚色較淺、身材瘦削、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的易思蘭完全不同。

依照格林的描述，與哈利姆上同一座清真寺禮拜的「伊斯蘭國度」成員布拉德利（William Bradley）更為相近。他與哈利姆都是紐澤西州紐瓦克伊斯蘭國度清真寺的成員，身高不到180公分，體重82公斤，皮膚黝黑，曾是海軍陸戰隊的機槍手，有持非法武器的前科。

只有FBI檔案提到了哈利姆作證稱布拉德利為槍手之一，其他執法機構都沒有記錄布拉德利的名字，此外當局派有臥底人員監視麥爾坎與「伊斯蘭國度」的舉動，因此早就知道「伊斯蘭國度」打算將其殺害，而且案發舞廳裡就有臥底人員。警察局文件顯示，《紐約每日新聞》（The New York Daily News）的一名記者在槍擊發生當天早上接到一通電話預告麥爾坎將被謀殺。

破碎的人生無法修補

沉冤昭雪這一刻對阿齊茲和易思蘭的家人意義重大，這兩個人總共在監獄裡度過42年，被單獨監禁了許久。阿齊茲入獄時留下了六個孩子；易思蘭則有三個兒女，兩人的婚姻都因此破裂，並在監獄中度過人生的黃金時期。

即使獲釋，他們仍被認為是殺害偉大民權領袖的兇手，因而無法在社會中好好生活。他們的委託律師沙尼斯（David Shanies）表示，冤案對兩位人生的方方面面都造成無法挽回的折磨與影響。

在紀錄片的最後一集中，穆罕默德要求阿齊茲簽署一份請願書，要求曼哈頓地區檢察官複審他的案件，他答應了，但意志消沉地表示，在監獄裡度過的20 年已經抹去他的信念，他認為清白與正義永遠不會降臨。 （相關報導： 澳洲最冷血女殺手有望翻案！婦遭控殺4幼子入獄18年　科學家揭「基因突變」真相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