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蔚然專文:古早以前的天空並不藍

2021-03-02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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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go Magnus接受了這項挑戰,於十年後,1877,提出他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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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5年,瑞典的快速火車發生一起重大事故,造成九死數傷。一輛火車到站時該停未停,因而和迎面而來的另一輛相撞,站長因「嚴重失職」而遭解雇、起訴,坐牢半年。有一位眼科解剖學專家挺身而出,提出不同的看法,他認為肇事的原因應該是火車駕駛員錯把紅色(停止)誌號看成了白色(通行)誌號。在他設計的測驗之下,他發覺光是一條路線,266個員工裡就有13個患有色盲的案例,其中包括站長和駕駛員。這個發現,在那個火車運輸快速成長的年代,非同小可。

因此,兩年後,當Magnus提出「人類色感演化論」時,西方人洗耳恭聽了。

Magnus提出的解釋和Gladstone的論調如出一轍,只是用語較為「科學」。他說人類眼球對顏色的敏感度是一步步演化而來的;瞳孔因不斷受到光線的刺激與侵入而逐漸變得敏感。於是,黑白之外,人類終於看到了紅色,因此創造了「紅」這個字。這樣的能力遺傳到下一代,下一代的子孫因此都有眼力看得到紅色。如此這般,眼球的進化一代傳給一代。

Magnus的理論受到廣大迴響,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其中不乏科學家和哲學家如尼采。

本書作者多伊徹指出,從現代的視野,很難想像當時的頂尖科學家怎會沒看出這個論調的嚴重破綻。

Gladstone和Magnus的見解有什麼問題?

長頸鹿的脖子為什麼那麼長?小時候得到的解釋不外是,長頸鹿為了吃到比較高大的植物,所以脖子越練越長。胡說八道。達爾文式的解釋較為合理,長頸鹿的脖子原先有長有短,長一點的可以吃到高大的植物,因此存活的機率較大,如此物競天擇,短脖子的長頸鹿逐漸被淘汰,只留下長脖子基因。

Gladstone和Magnus的論點其實很荒謬。如果成立,那麼假設我的左腿上有個疤痕,我的小孩的左腿不就一生出來已有疤痕?假設我嫌我的臉醜,跑去醫美中心大大翻修,讓它賽似潘安,起碼也得像潘安邦,如此一來我的小孩自然帥呆了,不是嗎?但我們都聽過來自韓國的趣聞:男人娶了美女,小孩生下之後卻和媽媽長得完全不一樣,原來美女的臉是醫美大翻修的結果。

為了證明「身體特徵遺傳說」乃無稽之談,生物學家August Weismann於1887年從事一項殘酷而變態的實驗。他把實驗室裡老鼠的尾巴全都剪掉,看看這些老鼠會不會生出沒有尾巴的後代;經過十八代的繁衍,沒有一隻老鼠少了尾巴。但是,當時的科學界並不理會他的實驗,依舊相信傷痕與生物性變異會一代傳給一代。當Weismann大聲疾呼,猶太人割了好幾百代的包皮,也從未看過一生下來就沒包皮的猶太小男孩,仍是沒人理他,直到二十世紀初期。

「藍」字這麼晚才出現,多伊徹認為,顯然另有其因。

*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教授,國家文藝獎得主。本文原刊作者臉書,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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