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飛雄法庭陳述:我的堅守與夢想

2014-11-30 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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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運動並不反欲望、反功利、反世俗,那些生命衝力理應得到包容、順應,但必須受到精神力量的規制、駕馭。民主運動是人性的運動,也是道德的運動、理想的運動,它激勵業已覺醒的公民和正在走向覺醒的公民正視每個人所擁有的無限珍貴的精神價值,表現出自由民主理想相稱的主體自覺和道德擔當。這就是我在各種場合一直呼喚主體自覺、呼喚人民主權和個人政治主權、呼喚堂堂正正履行公民政治權利的深層人學動因。至於個人絕食,對我而言,是高度內斂的自我激勵、自我見證方式,是我坐牢的功課之一。每次苦行受難,都讓我的心靈得到了某種淨化。我珍視這種與自由民主理想共振的個人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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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員警和秘密員警的無休止審訊,我基本上以零口供形式回應。審訊者之所以對我屢下重手,使用各種手段折磨,就是因為我的沉默和不妥協。在對我實施電刑時,行刑者一邊對我的頭、手、小腿、大腿、下部依次電擊,一邊惡聲暴罵:「給你緩刑你不要,你偏要坐牢,讓共產黨出醜,看看到底是你狠,還是共產黨狠!」他們幾近瘋狂的折磨和逼迫我,強迫我在法庭上認罪,承認跟共產黨對抗是錯誤的,自願放棄推動民主,以此獲取緩刑,而後接受安排重回大學教書。他們企圖就這樣通過迫使幾位他們所稱的「扛大旗的」接受緩刑,達到醜化維權運動、瓦解民間鬥志的戰略目的。在2007年,我們想坦坦蕩蕩、自然而然的為推進民主而坐牢,都異常艱難。這可能是後人所無法想像的事。我曾遭受十三天十三夜不讓睡覺的車輪戰提審,曾長達四十二天被手腳穿插釘鐐在床板上,曾遭受無數次辱駡、毆打、拔頭髮折磨。在真實的、並非電影情節的極限考驗中,行刑者將高壓電棍集中在我的下部施以電刑。為了維護我永恆的人格尊嚴和男性的完整性,我不得不以承認事實上並無法律證據的「非法經營」,讓行刑者有所得而住手,僥倖避免了如同倉在押人員那樣下部電成一片黑糊的悲慘命運。當日淩晨,悲憤莫名中,我一頭猛力沖向玻璃和牆,以死抗爭,又僥倖未死、未殘!但春節過後,電刑又來。

在任何情況、任何逼迫、任何折磨下,我都堅守住了兩條底線:絕不放棄自由民主理想、絕不出賣或者指認他人。這也是審訊者不斷誇讚我的人品、且因此有所收斂的地方。在和平年代未曾料到的嚴峻考驗面前,我守住了自幼就堅持的人生信條,守住了心田永恆的潔。任何時候,我都可以微笑著對他人、對我自己說,我在絕境中的行為,對得住「人」這個稱號,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僅此而已,此生足矣!

人云:「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其實,從容就義並非至難,雙眼一閉,形體毀滅,精神永恆。而沒有底線的暴力狂施加的無休止的肉體和精神折磨,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此時此刻,如欲守住心田的潔或許比從容就義更難?我的個人選擇自然並非對於人格問題的標杆,那種高壓下暫時妥協而後關雲長般複歸道義、再證尊嚴的做法,亦令我很敬佩。即使高壓下崩潰,雖不可取亦非大惡。我的慘痛的親身經歷,讓我對人性有了更多的寬容和體諒,而普遍的寬容和體諒氛圍有助於受害者的心理健康的恢復和尊嚴的再證。真正應當鄙視的是極權主義的下作敗壞、返古獸性。他們不是像古義所要求的那樣尊重對手的人格尊嚴,讓對手有尊嚴的去坐牢,有尊嚴的去死亡;而是專門以侮辱踐踏對手的人格尊嚴為能事。我相信,萬古千秋的人類都不會不鄙棄這種靈魂的卑劣。萬古千秋的人類都不會不鄙棄那種公然否認人道和正義的普世性、公然用高級哲學去合理化論證美化暴力暴行專政獸性的極權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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