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喬專文:變身的哪吒─寫給囚禁中的非行少年

2019-09-28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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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眾戲劇並不決然以倡議行動為依歸;但,倡議是其中很重要的方向。因為,透過身體的表達,人在社會的群體性質中,開始將自身的主體性擺進客觀的介面裡。這時,主體不以主觀來表現,反而常常以客觀為媒介,和世界發生了對話的關係!這在青少年逆風劇場實作中,也是經常出現的一種狀態。將之視作一種日常邊緣人生的美學凝視,這劇場的視野也就會從單一的主觀性中解放出來,反而看見更豐富的對話關係,在去除界線的觀賞者與表演者之間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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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戲劇,因為通常具備與現實辯證的關係。便會引發參與其中的人高度的問題意識。亦即,戲劇既然碰撞了現實,那麼它能改造現實嗎?從自己內心的發問到嘗試回覆外來的發問,我歷經了反思與激辯,最後的答案其實不是答案,而更接近邀請(包括自己在內的)發問者來共同討論。我說:「它能提供另類的觀點與行動,卻不能轉換成對現實立即的改變。」我想,這樣的回答,在青少年監獄的劇場實踐中,是可以得到正面回應的。因為,種種實際的案例,在工作坊的過程中,已經為演出鋪設了一條讓參與者獲致解放的身心旅程。然而,至關重要的,這並不是一種身心靈孤立狀態的解放,相反的,是人與個人、家庭、社群及社會,在經歷對話過程後的解放!其實,我們更加關切的,反而是當事人參與這項具備解放能量的戲劇行動,對於既存的現實社會,到底能不能夠提供任何改變,這才是最為迫切與最為引發聚焦的問題所在。

去年11月間,從網路媒體〈報導者〉,閱讀到「廢墟中少年」的系列專題,更深地理解邊緣青少年的暗幽人生。對於報導中提到:「他們是一群不被國家看到的存在」的一句話,留下深刻印象。其實,這話更準確地說,應該是:「他們是一群在商品價值凌越一切的社會中,被制度犧牲的青少年。就看國家如何不以逞戒來囚禁他們的青春,代之以對話式的輔導教育」。這麼解讀,其來有自。因為,叛逆並不是個體或群體單一的負面性表現,其社會成因與結果,須由社會總體來承擔並反思。就好比我們對神話中的哪咤耳熟能詳,但,對於翻天覆地的哪吒,卻缺乏超越一般唯心道德論以外的認知!

人類的最初,儀式便是最神聖的劇場。因為,它讓所有的人都以一種對等的身體與心性,參與了一場共同的演出,稱作---儀式。後來,戲劇的發生,區別了舞台與觀眾席。這時,共同參與的儀式也消失了,換來的是,舞台上的演員對觀眾席的教化與指揮。如果,將這樣的舞台比喻為監獄的建構,基本上相當符合,也帶著某種傳神與貼切。畢竟,監禁的目的就是逞戒,而逞戒的目的,就是達成教化的效果,很符合一般社會既成的需求與想像!因此,以監獄為例,舞台發生的事情便是逞戒與教化;觀眾席上的觀眾,則是只能等著被規範所宰制的受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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