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與空間,交歡位移。夕陽射出晨曦,
變得虛胖的貓兒從窗口斜斜地昇上去。
你以為你熬過漫漫長夜,你立刻出發。今天星期──
星期三,你第二節有課。汽車一路噴煙。
在學堂裡,詩人教授是一襲舊衣服,上頭不斷有新裂痕。
是瘋了,他念念有詞,道稱他是最初,是司天台陰陽博士,
講述果實被他的族類啃噬,而你們是其中的種子。
終於,下課鐘響了。很長,有些變調,很美妙。
惶惑的你,就要趴在桌面休息時,聽──
你聽,阿胡的歌,墨鏡黑衣人的歌,
卻不只是他倆,或是他們,
不是人稱代名詞所能泛泛名之的不定數,
而是匯聚了一叢叢的聲音,
滔滔湍湍,是恆河沙數的大合唱,從
深度、廣度、高度的極處傳來,
而於你的天靈集中──
我知道你聽不到我的歌聲你也看不到這世界
也許你不瞭解有多少願意關懷你的人們
或許你早已適應了黑暗的生存
或許你不願意接受同情的滋潤
來自庸俗的人
地下道的牆上問著今天誰是盲聾
算命的老者受到無知人們過度的恩寵
空中傳來先知的話,它是否進入你耳中
潮汐與蟬聲傳來的訊息
一片朦朧
有人因為失去了生命而得到了不滅的永恆
有人為了生存而出賣了他們可貴的靈魂
心中深處的天秤上,你的慾望與真理在鬥爭
曾經一度自許聰明的你
是個迷惑的人
我知道他聽得到我的歌聲他也看得清這世界
可是昨日的信仰已變成了過去狂熱猶存的餘溫
人們歡聚在鬧市裡喧囂的霓虹燈
破落的庭院的主人也成了回憶中
我們遺忘的人
銅板的正面說這世界是清晨
銅板的反面說這世界是黃昏
聽──我的歌聲
哩……哩……(註)
牀上,疲憊的他,面頰俯貼枕頭。
眼瞼底下,瞳孔終歸於寧靜。
註:「盲聾」,羅大佑詞曲。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本文選自作者新著《流轉的夜色》(允晨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