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專欄:「執兩用中」─政治筆戰的絕招

2016-05-29 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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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一切可戰、當戰的族群、階級、文化問題,這樣,台灣自能戰出華人世界最奔放的言論自由。(網路圖片)

戰一切可戰、當戰的族群、階級、文化問題,這樣,台灣自能戰出華人世界最奔放的言論自由。(網路圖片)

剛開始讀書和接觸台灣族群政治的時候──也就是讀小學的時候,我就常常讀到這樣一種論點:這一邊和那一邊都有偏失,我們要統合兩者之長,排除兩者之短,去蕪存菁,才好超越兩邊的混戰,整理出更實際、更有益、更能解決問題,之類之類的理解與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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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當年國編本的小學社會課本就先講計畫經濟之利弊,再講自由經濟之利弊,最後說,所以我國採取的是「計畫性自由經濟」。又如,侯文詠《離島醫生》一篇寫他叫官兵抄書上寫的老蔣思想,那篇官樣文章說到什麼懷黑德(或譯懷海德),說到唯心,說到唯物,最後說先總統 蔣公考量到兩者各有偏頗,所以統整出了一套「既不偏於唯心,亦不偏於唯物」的「心物合一論」,看起來就很威。

讀到國中,歷史課本上介紹黑格爾的「正反合」辯證法,也是循這個思路去介紹。後來我聽說黑格爾這部份理論的真意不是那樣,但我們都是就這樣理解了。你不用多花腦筋,就會覺得沒錯啊,這道理很對。如果多心一點,你或許會想,如果這道理那麼簡單,那為什麼人家到十七八世紀才想出來?那些被歸類為某一端如「計畫經濟」「自由經濟」「唯心」「唯物」「正」「反」的人,都是死抱極端立場的笨蛋嗎?他們不會去爭說自己才是比較高明的那個「合」嗎?

當然,課本有說這「合」也會形成新的「正」,然後又會有「反」,如此重覆下去;但你若能在自己的時代取得一個「合」的歷史定位,那就是很厲害的了,例如東漢鄭玄兼治今古文經學,終成一大家。但既然「兼治今古文」聽起來就很對、很有道理、很能集大成於一身,那為什麼直到鄭玄才想到、做到?

可惜這些疑問我到大學的時候都沒有發出來,只知道清末的「官督商辦」後來搞得不怎麼樣,按理說它應該能兼具「官辦」「商辦」之長而去其弊害的,但為什麼爛掉了呢?後來我讀了很多能相當合理解釋它的論文與小說,也目睹了當代一些BOT的完蛋(現在又多一顆台北大巨蛋了),但當時歷史課本就是沒有深入去講解。

李敖倒在這個問題上說了不少。他振振有詞說所以他主張「全盤西化」,不要再搞什麼「中體西用」。我國中時曾經很崇拜他,但總覺得「全盤西化」不太對,還是應該調和折衷的,只要比以前更精、更好、更正確地調和折衷就好。看,即便在《李敖笑傲江湖》的巔峰時期,我對他的著迷也沒有蓋掉我對「心物合一」、「兼治今古」這些口號的好感。至於怎樣才算是更精、更好、更正確呢?說不清楚,但總要靠我們。我們總會做得比前人好吧?──過幾年我才能對此給出一個犬儒的答案:不一定,要看評論者是我們這一邊的,還是我們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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