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柯文哲神話大考驗─太多太滿又太快

在二〇一四年的九合一綜合選舉中，史無前例地以素人及無黨籍身份挟著白色力量及民進黨支持，高票當選台北市市長的柯文哲，曾是蔚為一時的神話，其一言一行莫不受到媒體及民眾高度關注及支持。然而曾經承諾會與其他政治人物有所分野的柯市長，近幾月卻受到嚴苛的民意考驗，一連串政策方向的失誤及與企業財團的糾葛，再加上大巨蛋這根最後的稻草，批評的聲浪終於像當初將他推上巔峰的趨勢一樣排山倒海而來，再次考驗柯文哲是否仍有當年「關關難過關關過」的魄力。

超脫藍綠的神話

回溯柯文哲參選過程，不難發現他綜合天時、地利及人和優勢。近幾年白色力量概念逐漸普及，甚至有與藍綠傳統意識形態三分天下的趨勢，象徵著選民不再單純被統獨、藍綠的傳統意識形態劃分，國會觀察基金會董事長姚立明便指出其支持者並非家奴，而是隨著對政治人物的行為、概念及政策的喜好認同而疏近，支持者則以年輕人居多。

因此以無黨籍身份參選，其「超脫藍綠」的口號便吸引了大票無深厚意識形態的選民；除此之外，高曝光率向來是政治人物汲汲營營的，而柯文哲犀利驚人的發言也攫住媒體目光，再加上跳脫傳統的競選模式，比如公開薪資所得、幕僚與通訊業者往來簡訊內容等等，也掀開了政治人物一向神秘的幕簾；而其也是第一位利用網路公開所有競選支出明細，並在募款經費達法定上限後關閉帳戶的候選人，此舉則成功博得「清廉」美名。

自古仕官為人詬病的，莫不是說謊及貪污，而柯文哲及其幕僚成功避掉兩種質疑，再加上時值太陽花學運改革浪潮餘韻未退，其當選勢在必得。

覆水難收　效率的雙面刃 

然而神話終究無法免除受考驗的危險，柯文哲的頻頻失言、對財團及人民兩極的態度，以及行事效率所產生的質疑，讓他在近幾個月滿意度急跌，甚至出現死亡交叉。

針對其施政檢驗，可從政策方向及效率分析，姚立明便指出相較於柯文哲時常為人詬病的話說太多、太滿，更嚴重的是說「太快」。曾經擔任急診室醫生的柯文哲，習慣以雷厲風行的高效率處理市政，這原是項優勢，可以讓社會清楚看見他與過去官僚體系截然不同的決心和行動力，然而在眾多政策中卻不免有錯誤，縱使柯市長發現方向錯誤，或甚至這些概念根本尚無初步規劃，比如原擬颱風假補假等，但向人民輕率地承諾，卻已造成無法抹滅的印象，這些零碎小石子累積至大數目時，便會引起反彈。

除此之外，專業性與市政推行無法混為一談，尚須考量前朝執政的歷史，以社子島一波三折的違建拆除及開發案為例，五十年前因為颱風造成台北市水災，當時北市府為了防止再度洪患，於1970年將社子島列為禁止開發的滯洪區，然而隨著人口增加，政府在宣布禁建後並無提出適當配套措施，讓居民被迫違法加蓋，以至目前社子島將近95％皆是違建。且這段時間政府仍舊繼續向人民抽取房屋稅、土地稅，造成合法與不合法界線模糊。 （相關報導： 大巨蛋變爛蛋？柯文哲：遠雄要復工就要實質談判 ｜ 更多文章 ）

柯文哲在追求效率的同時，並沒有審慎檢視這塊土地過去的歷史以及人民苦衷，類似這樣的案例皆需長期的溝通及耐心，根本無法一個禮拜便處理完五十年的問題，太快的速度容易引起反彈，這雖然不是本質上的錯誤，卻是需要調整的。

體恤廠商　還是圖利財團

而與遠雄大巨蛋案拖延一年多的纏鬥，則是拖垮其民調的最大關鍵。大巨蛋BOT合約第十九條中明訂的各項條款，包括施工進度嚴重落後、79項施工不符圖說，以及工程品質有重大違失等等，在在成為市府有力的證據，再加上條約中點明「乙方（遠雄）屆期未改善或改善無效時，甲方（市府）得終止契約，且取得之設定地上權契約亦一併終止」賦予市府片面解約的規定，因此從一開始市府堅決將矛頭鎖定安全疑慮及違約，到近日卻傳出合意解約並且解約金高達370億天價，態度落差之大讓人懷疑是否有隱情。因此真正癥結點在於，為何柯文哲將此案拖延至此，以至錯失最好的解約時刻，甚至讓人質疑圖利財團？

以大方向而言這確實是一顆不安全、違約且違法的蛋，但拆蛋對於遠雄及其協議廠商損失過於龐大，因此柯給予遠雄亡羊補牢的機會與時間，然而這項政治錯誤的判斷，造成時間及民意的流失，姚立明便直指：「遠雄根本以欺騙來拖延，會議記錄白紙黑字都承諾要改的事完全沒做到。」他認為遠雄抓住民意關鍵：柯文哲的民調將會隨著巨蛋的擱置而持續走低。因此遠雄決定以四年的損失換得其下台後敗部復活的機會。

財團與人民　難忽略現實

雖然近期市府積極的大動作顯示他們已發現輿論的不耐，然而對於市民雷厲風行的手段，再對比面對遠雄時寬容的態度，便產生極大反差，除了產生圖利財團的疑慮，也讓人質疑柯文哲與大財團斡旋的能力，更別提倘若答應解約金額度，市府將站不住腳。

除此之外，片面解除巨蛋契約勢必引起遠雄不滿，甚至提出不服處分的訴訟，冗長的程序耗時耗錢，更不可能在任內了結，因此合意解約才成為市府不得不走上的歹途。

這些企業財團在前朝時，便與政府簽訂許多不平等契約，而以遠雄集團創辦人趙藤雄可簡單以兩億擺平賄賂案為例，清楚顯示司法結構對平民及財團的不平等。相反的對於毫無籌碼的平民百姓，柯文哲意志便能輕易遂行，比如調降囤房稅及豪宅稅等，促成外界對其保護財團的負面印象持續加深。

走下神壇之後 

柯文哲神話是否就此破滅無法挽回？事實上，柯文哲在參選階段便展現對危機處理的優異能力，對於民意的掌握更是毫不遜色。因此當務之急勢必得趕緊提出巨蛋案可行的政策方向，例如拆除還是轉由其他財團接手，雖然不一定能回到當選時的民意高峰，但仍可挽回因此案而流失的民心。姚立明便指出倘若柯文哲未能在年底時擬定方向及有力的配套措施，極可能失去其對於無黨籍的堅持，在現階段藍綠兩黨雙大的政治版圖中，柯文哲尚可憑白色力量緊守第三人角色，然而有政績的市長才可倚靠民心獨立作業，毫無政績的市長卻只能靠政黨政治力的扶持，甚至完全被拉下政治舞台。

而從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哽咽扯馬總統事件」來看，雖然事後民進黨北市議員王孝維替柯文哲緩頰，稱此事子虛烏有，卻也只獲得零星媒體關注，更可清楚看見柯文哲已是從山頂上走下的神祇，離開媒體寵愛的市長，至此只能倚靠自己的政績來重獲二〇一八再度參選的門票。 （相關報導： 大巨蛋變爛蛋？柯文哲：遠雄要復工就要實質談判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大三學生。本文原刊學生學術媒體《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