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川普談成貿易協議比較好？《金融時報》：越南就算搶先達成協議，企業仍面臨「毀滅性關稅」威脅

美國總統川普8月1日即將實施新關稅，越南成為少數即時與美國達成協議的國家，暫時躲過了高達46%的懲罰性關稅。然而英國《金融時報》指出，美越貿易協議因為細節模糊不清，特別是針對「轉運」貿易或「洗產地」的嚴苛條款，讓在越南設廠的全球企業界陷入了更深的焦慮。

全球各國最近陸續收到川普的警告信函，面臨關稅可能飆升的威脅。相較之下，越南似乎暫時鬆了一口氣，然而這份協議的內容卻讓企業界疑雲重重。因為川普僅宣布將對越南商品課徵20%的關稅，遠低於最初威脅的46%，但美越雙方至今皆未公布協議的最終文本與相關細節。越南官方也僅模糊地表示，雙方達成了「公平且平衡的對等貿易協議框架」，並未證實20%這個具體稅率，為企業的未來營運增添了巨大的不確定性。

魔鬼在細節裡：致命的「轉運」條款

這份協議中最引發恐慌的，莫過於一項從中國「轉運」（transshipped）貨物或者說「洗產地」的懲罰性條款。根據雙方協議，凡是被認定為途經越南「轉運」的商品，將面臨高達40%的關稅。然而美方並未明確定義何謂「轉口」，這使得高度依賴中國原物料的越南製造業，猶如頭上懸了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為愛迪達（Adidas）、Calvin Klein和Columbia等國際知名品牌代工的越南紡織大廠「成功紡織成衣公司」（Thanh Cong Garment），董事長陳如松（Tran Nhu Tung）對此憂心忡忡。陳如松對《金融時報》指出，20%的基礎稅率雖然僅略高於目前越南成衣業約15%至17%的進口稅，但「轉運」條款的殺傷力可能極大。

「那些使用中國原料、但在越南製造的產品，出口到美國的關稅到底是多少？20%？30%還是35%？」陳如松的疑問，正是所有在越企業的共同困惑，這位紡織業老董的看法是：「我們只能等待。」

越南的兩難：世界工廠的甜蜜與負擔

近年來，隨著美中地緣政治緊張加劇，越南迅速崛起為全球製造業的重鎮。從蘋果（Apple）、耐吉（Nike）到三星（Samsung），各大跨國企業紛紛將產線從中國轉移至越南，以規避貿易戰的風險。《金融時報》指出，越南已成為美國服飾、鞋類、電子產品等商品的最大供應國之一，但這也讓越南付出了代價。

作為全球貿易依存度最高的國家之一，其出口占GDP比重高達近90%，其中更有三分之一的出口目的地是美國。2024年，越南對美的貿易順差已飆升至1230億美元，僅次於中國和墨西哥，成為川普政府的眼中釘。越南也一直被指控為中國企業規避美國關稅的「洗產地」管道，大量來自中國的製造業投資湧入越南，光是去年（2024年），中國的投資就佔了越南所有新設項目的近三分之一。 （相關報導： 「敢課50%，我們也課50%！」川普為救盟友惹毛巴西，魯拉強硬回嗆：沒美國我們死不了 ｜ 更多文章 ）

專家分析，川普政府對「洗產地」的定義可能非常廣泛，從最惡劣、最典型的將中國貨物換上「越南製造」標籤，到在越南製造過程中使用了中國的原物料，都可能被涵蓋在內。三菱日聯金融集團（MUFG）分析師Michael Wan指出：「如果40%的關稅只針對最惡劣的貿易轉移行為，衝擊或許有限；但如果採取更嚴格的認定標準，例如設定外國附加價值的門檻，那麼對越南經濟的衝擊將會非常顯著。」

考量到川普政府意圖在經濟上孤立中國，企業界普遍擔憂美方將採取更廣泛的定義。這對越南製造業將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完全擺脫中國供應鏈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一位在河內的美國商人直言：「這根本、不切實際，完全沒考慮到全球供應鏈是如何運作的，不只對越南不可能，對所有國家都不可能。」

競爭優勢還在嗎？鄰國動向成關鍵

另一個巨大的未知數，是越南的關稅稅率將如何與其鄰國比較。川普已為其他亞洲國家設定了8月1日的新談判期限。這之間的稅率差異，將直接決定越南能否保住其作為製造中心的競爭優勢。德贊席拉顧問公司（Dezan Shira & Associates）的東協總監馬可·福斯特（Marco Förster）表示：「這份協議對越南最終是好是壞，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其他『中國加一』的市場能否爭取到類似的條件。」

儘管關稅陰霾籠罩，但根據越南官方數據，2025年上半年的外國直接投資（FDI）仍成長了近三分之一，達到215億美元，顯示投資者的信心尚未完全被嚇跑。美國家居用品零售商Honey-Can-Do的創辦人史蒂夫·格林斯潘（Steve Greenspon）警告：「即使是20%的關稅，也將導致商品價格上漲和通膨。這勢必會減少商品需求，傷害美國的企業和就業。」 （相關報導： 「敢課50%，我們也課50%！」川普為救盟友惹毛巴西，魯拉強硬回嗆：沒美國我們死不了 ｜ 更多文章 ）

對成功紡織的陳如松而言，衝擊已經浮現。在7月9日大限前夕的趕單潮過後，來自美國客戶的第三季訂單已經下降了15%到20%。陳如松坦言，紡織業高達七成的原料，從棉紗、拉鍊到鬆緊帶，都來自中國，整個產業都難以避開「轉口」條款的風暴。他對《金融時報》透露：「越南成衣廠大部分的原料都從中國進口，想要找到中國以外的替代供應商，真的非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