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起同意99%都更戶的不是合約、利益 而是…

2015-07-31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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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老房子拆了,大部分的住戶仍然選擇在周邊居住,走在路上仍能不時遇到過去的好鄰居。(余志偉攝)

即使老房子拆了,大部分的住戶仍然選擇在周邊居住,走在路上仍能不時遇到過去的好鄰居。(余志偉攝)

每天清晨4點半,汀州路永功里辦公室旁早餐店的老闆娘就煎著火腿、培根,為一天揭開序幕,隨後原先住在340巷都市更新預定地的阿姨進早餐店用餐,一邊和早餐店老闆聊天,再隔一段時間,就能看到因風水而不願參與都更的地主羅先生,騎著腳踏車到只剩1棟舊房子的都更預定地前拜天拜地;下午,巷口鑰匙店楊老闆騎著機車到處為人換鎖,有時可能和鄰居黃先生一起跑到一旁的機車行找謝老闆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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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永功里都更預定地旁的每一天,即使老房子拆了,大部分的住戶仍然選擇在周邊居住,走在路上仍能不時遇到過去的好鄰居,固定的好像電影《楚門的世界》中由臨時演員組成的巨大攝影棚,也像卡通《飛天小女警》中,那個平安度過每一天的小鎮村。

近來,這批建於1959年的「一百間仔」的其中80餘間老建築,因深陷都更僵局而引起媒體關注。參與都更居民及永功里里長原先都認為,這塊由居民自動發起協商的都更案件,有機會成為「最完美的都更典範」,但直到老屋拆除後才驚覺有1戶屋主不同意,而這間房屋的屋主不同意的理由並非條件談不攏,而是因他深信該地為風水中的「龍腦」,若拆除可能導致重大災害。

居民語氣中 充滿對「回家」的嚮往、期待

「這個房子現在到底有沒有機會啊?」在里長辦公室內,許多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老太太殷切地問著,語氣中充滿想回家的焦急,而里長陳宏明講述著柯文哲與不同意戶羅先生會面及載羅先生到苗栗拜拜的經過。講到一半,辦公室外有1位騎腳踏車的男子來找里長。「是羅先生!看來這次都更有機會了!」隨後羅先生拿著1包粄條及地瓜葉進來,辦公室裡的人知道羅先生帶東西來送里長,紛紛興奮地交頭接耳。

同意戶的焦急並非沒有原因,在這個老社區中,大多數的住戶都已70、80歲了,大家都習慣住了50幾年的老社區,無奈社區真的太老,不僅沒有下水道仍須定期抽水肥,老舊的房子也因年久失修而時常出現老鼠,過窄的巷道更藏著不利消防車進出的隱憂…。十幾年前,幾位老鄰居聊天時談到可以幾戶合起來合建新房子,沒想到竟演變成80幾戶的大規模都更,每位老人家簽下同意書的那一刻,都難免擔憂「會不會被騙而回不了家?」但在這個感情緊密的社區中,大家基於對彼此的信任感也一起簽了,但現在卻有許多人須在外租屋。

曾擔任鄰長、80多歲的傅媽媽說,在附近的青年公園可以買到便宜又好的菜,因此還是最習慣住這一帶,但在等待都更完成的這段期間,只能先在都更預定地周邊向朋友租屋。問傅媽媽現在住得還習慣嗎?傅媽媽說,「這不是我的家,這是租的耶!」而現在所有打包過來的東西都一包包、一箱箱的疊好,就是等待著新家蓋好後可以隨時搬回去,語氣中滿滿對「家」的期待和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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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擔任鄰長、80多歲的傅媽媽說,還是最習慣住這一帶,但在等待都更完成的這段期間,只能先在都更預定地周邊向朋友租屋。(吳逸驊攝)

捨不得老房子 但為安全仍決定進行都更

擔任都更召集人的原住戶謝水永則是搬到離公司較近的中和區,經營印刷公司的他待人相當和氣,天生帶有種圓融又不失誠懇的氣質。就是這樣親切的特質,讓他成為住戶與建商間的溝通橋樑,在都更期間一方面必須緊盯建商進度,另一方面又必須安撫社區中擔憂回不了家的長者,日理萬機的他,每天都工作到8、9點才下班。談起當初想要發起都更的原因,他說「房子真的太舊了,已經連續修了3、4年都還是修不好,才會跟鄰居討論到改建事宜。」

原先在進入老社區前,有些擔心都更是否會撕裂社區間的感情,造成原先鄰居間的心結,但當謝水永帶著我們走訪移到周邊租屋的原住戶時,瞬間覺得自己多慮了;不同於印象中的水泥叢林,永功里老社區充滿著人情味,謝水永隨意帶我們進入一家店也不顯突兀,隨時都能跟店裡老闆開心互道「哩來啊!」不帶任何一絲的客套或拘謹,就像鄉下地方可以隨意找人泡茶一般。

「你看這裡完全沒有地基,如果一碰到地震就會垮下來。」謝水永指著工地對我們說。談起老房子及老社區,他說:「其實真的很捨不得,以前我們這邊煮東西如果煮太香,就連隔壁都會跑過來看你在做什麼,現在就等大樓蓋好,大家又可以繼續當鄰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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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水永說:「其實真的很捨不得,現在就等大樓蓋好,大家又可以繼續當鄰居了。」(余志偉攝)

就在都更預定地周遭巷弄間,原先在老社區的店面鑰匙店、機車行及家庭理髮紛紛遷至附近,在平日的下午或晚上,原住戶鑰匙店老闆楊澄清、機車行老闆謝東庸及被他們暱稱為「黃董」的黃先生,不時會聚集在機車行聊天泡茶。

儘管彼此對都更的立場及決定加入的時間點皆不同,但這並沒有造成彼此之間的嫌隙。像機車行老闆謝東庸說,原先機車行位於靠大馬路的街角,剛買下店面時就聽說該地區正在推動都更,但當時認為80幾戶要談成都更「不太可能」,也沒去理會,最後決定參與都更則是因原先的店面有一部分是國產署的土地已決定參與都更,因此不得不加入,才在中後期加入都更。

而謝東庸暱稱為「鑰匙」的楊澄清講話相當幽默,他說自己當初也沒想太多,「看到周圍的人都加入,那就加入啊!」並戲稱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看到比較晚參與的人有拿到錢而我沒有」,幽默化解都更條件談判中的各種「眉角」,逗得大家都笑了。

與文林苑不同 住戶:外面的人都講風涼話

而謝東庸與一旁的朋友閒聊時則提到,這帶鄰居大家感情真的都很好,很希望新房子能快點蓋好,否則等老的一輩走了,可能新搬進來是誰大家也都不認識,老社區的感情就淡了。

而謝東庸的兒子謝宗庭則說,自己從小在這一帶長大,這附近每個住戶幾乎都認識,過去還曾在沒人住的老房子中探險,裡面甚至還有些如同柬埔寨般的樹屋,豐富了他的童年。身為老社區中年輕的一輩,他說自己時常上網看網友對於「龍腦戶」的評價,有些人會說「人家不願意都更就順著他啊」,甚至拿來跟文林苑比較,但他認為兩者性質不同,且原本居住環境的惡劣,也只有曾經住過的人才了解,「你要從住這裡的人出發,才是真正的正義這樣,不然外面的人都講一些風涼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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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東庸(左)與兒子謝宗庭(右)。(吳逸驊攝)

實際走訪永功里的老社區,好像稍稍可以理解為何里長將其視為「完美的都更典範」。雖然原住戶中有人贊同都更、有人不是那麼贊同,但他們並不因這些理由或利益問題而撕破臉,而是尊重各自的決定及權利,若屏除掉搬離社區已久的羅先生,串起永功里都更的與其說是合約,不如說是濃濃的人情味與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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