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弱水專文:如何理解人文學?

2023-11-27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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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看起來有點繞口的界定,包含了兩個主要部分:求知的主體和求知的對象。人文學的對象是人的世界和人的活動,但有個特點,除了對活動的觀察和理解,有很大部分著重在人的活動的意義層面。因此,透過詮釋的取向探討人的世界,也構成人文學的重要部分。但在我個人看來,人文學最關鍵的特點或許還不在於它研究的對象,而是在研究主體或研究觀點這一點。社會科學乃至生命科學的一小部分也研究人(非純生物性的人),但人文學可能最突出的特點是,有意識地從人的觀點來研究人,也就是,具有明顯的自我探索的性質。社會科學也研究人,但原則上採取科學的預設,以客體化的角度來進行研究。在社會科學,作為人的研究者往往是隱身的或者設法隱身。至於那些不特別隱身的研究,我們也許可以說,具有人文的性格,和人文學有親近性,也是比較容易和人文學交流的領域,有學者稱之為人文性的社會科學(humanistic social sciences)。其實,人文學科中的歷史學和哲學在十九世紀後期、二十世紀前期也很受科學影響,在研究方法、知識目標上都如此,但始終沒有去掉人研究人這個出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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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未曾看到從研究觀點的角度闡發人文學科通性的系統論述,我提出以上的表述,主要啟發來自美國哲學家Charles Frankel(一九一七—一九七九)在一九七八年一場演講中的話:

人文學是一種知者在其中被顯露出來的知識。當這種效果發生,當我們被要求不只考慮命題也考慮提出命題的人,當我們聽到話語後面人的聲音,[當這些情況發生時,]所有的知識都變成人文性的。

The humanities are that form of knowledge in which the knower is revealed. All knowledge becomes humanistic when this effect takes place, when we are asked to contemplate not only a proposition but the proposer, when we hear the human voice behind what is being said.

類似觀點也出現在其他很多作品,例如華人學者余國藩(一九三八—二○一五)在他的〈人文學科何以不是科學?—從比較的角度自亞里士多德的觀點談起〉(原文為英文)就對人文學求知者與求知對象同一性的問題有所探討。不過就我寓目所及,Charles Frankel 的陳述是最直接、有力、清楚,而且適用範圍最廣的。我暫時把它當作人文學的自我探索性質的基本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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