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文總統過境美國的行程曝光，英國金融時報日前報導，蔡總統下月初將出訪中美洲盟邦瓜地馬拉與貝里斯，將在過境美國時於加州會晤聯邦眾議院議長麥卡錫。這個報導如果屬實，則是一舉拆除兩個引信，一個是蔡總統將到美國國會發表演講，一個是麥卡錫將要訪台。這兩件傳聞中的事，雖是台灣多數人樂見，但如果成真，後遺症很大，將對台灣安全投下不可測的變數。
這個顧慮絕非多餘，如同金融時報引述「知情人士」的說法，考量到台灣的安全，避免解放軍再度上演時任議長裴洛西離台後的軍事示威行動，蔡總統和麥卡錫談定「加州會」，而非「台北見」。路透社也引述消息，證實麥卡錫和蔡英文在加州會晤的計畫，並且指出，包含美國官員在內，美台雙方都對麥卡錫訪問台灣高度不安，擔心這會嚴重加劇台海緊張局勢，尤其是台灣正在準備明年初總統大選。蔡總統到美國國會演講的傳聞，引起的疑慮與不安更勝一籌。金融時報報導中說，蔡總統高調訪問美國可能激怒北京，招致中方報復，台灣方面知情人士表示，來自北京的壓力漸增，讓現狀倒退並非正途。幸而蔡總統和麥卡錫有「大局」意識，知所節制，這對台海和平與台灣安全有所助益。
儘管美國和台灣內部抗中情緒仍然高亢，但避戰已成官方與民間的共同意識。台灣的民心已在轉變，去年二月爆發俄烏戰爭，八月共軍又在台灣周邊演習，這兩件事對台灣民心衝擊很大。多數民眾有了居安思危意識，甚至台灣目前已陷入危險邊緣，必須居危求安。
烏克蘭戰爭是台灣民眾揮之不去的夢魘。這場戰爭造成雙方數十萬軍民傷亡，上千萬難民流離失所，也對全球能源、糧食供應與經濟造成嚴重傷害。俄烏戰爭的爆發，固然有普京個人逞強與俄羅斯民族主義復甦的近因，但也有北約不斷東擴，讓莫斯科深恐安全空間受到沉重壓力的遠因。無論是站在北約國家立場，抑或站在人類文明立場，都對俄羅斯的侵略行動深惡痛絕，但從俄羅斯立場看，冷戰結束之後，俄羅斯並非沒有意願與歐盟合作，但美國違未履行北約不東擴的承諾，讓俄羅斯感到美國步步進逼，因而動心起念，挑戰美國一手主導的後冷戰國際秩序。
類似的情況正在台海醞釀中。中共妄圖統一台灣，不排除武力的選項，這對台灣和國際都是無法接受與容忍的。中共則認為美國的一中政策已被掏空，正與台灣民進黨政府合謀以台制中，台灣甚至有倚美謀獨的用心。雙方的對抗意志相互強化，惡意螺旋不斷上升，不無可能造成預言自我實現的惡果，使得戰爭最終無可避免。
上月21日中國大陸外交部發表《全球安全倡議概念文件》揭示北京對於處理全球安全議題的方向與原則。核心理念表現在六項堅持上：堅持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的安全觀；堅持尊重各國主權、領土完整；堅持遵守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堅持重視各國合理安全關切；堅持通過對話協商以和平方式解決國家間的分歧和爭端；堅持統籌維護傳統領域和非傳統領域安全。這些原則都很正當而崇高的，奈何中共不承認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兩岸統一問題純屬內政，所以這些原則通通不適用於台灣身上。
相對於中國方面的六個堅持，蔡英文總統也有四個堅持：堅持自由民主的憲政體制、堅持中華民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互不隸屬、堅持主權不容侵犯併吞，以及堅持中華民國台灣的前途。這些堅持符合台灣一般民意，但其中隱含的「兩國論」是中共斷難接受的，甚至認為根本是台灣地位未定論的引申，完全背離其所堅持的台灣屬於中國的一中原則。六個堅持是中方對待主權國家的原則，四個堅持則是台灣自視為主權國家的原則，互不相容，焉能化解彼此的矛盾？
台灣實在沒有與大陸對戰的本錢，軍事上必須仰仗美國等外力支援，而美國比較可能採取的支援方式是類同烏克蘭，只支援武器而不出兵，近期美國的對台軍售政策轉而只出售「非對稱戰爭」所需要的武器，反映其將台灣「刺蝟化」、「豪豬化」的戰略思維。台灣最脆弱的還不在國防，而在於心防，多數民眾缺乏誓死對抗的決心，也無法承受國土變焦土的災難，更無法忍受焦屍遍野的悲慘。
怯戰與避戰應是台灣的主流民意。日前由廿一世紀基金會和文化大學社科院共同發布的兩岸和戰民調中，將近一半的民眾不認為解放軍會對台用武，而假如共軍攻台的話，只有兩成民眾表示願意積極抵抗，表達志願從軍者不到5％。這是民眾面對訪員時表露的立場，心理的真正想法必定更加怯懦，面對真實狀況時的行為就更可想而知了。
台海風高雲急，台灣無疑是美中關係中最具爆炸性的熱點，不堪再火上加油。民眾多有警覺，偏偏一些政客不信邪，不斷發出各種激昂的言論，藉以凸顯自己的勇者氣概與英雄形象，好博取某類民眾的好感，實際結果卻將激化兩岸關係，升高台海爆發戰爭的風險。其實，台灣處境並非安全無虞，甚至已處於危殆趨勢中，如何避戰才是當務之急。
避戰是相關各方共同的責任。美國眾議院軍事委員會資深議員亞當．史密斯議員近期在國會聽證會上總結他的發言：「我認為，如果認為我們將以某種方式擊敗中國，無論這意味著什麼，都是一個危險的錯誤。她（中國）是世界上第二大經濟體。她是一個龐大而強大的國家。我們需要引導她走上一條更好的道路。我想百分百地說明：與中國的戰爭不是不可避免的。這是我們都必須努力避免的事情，而不是把它當作一種不可避免的事情。它不一定是那樣的。」為了居危求安，美國必須如此，中國亦然，身處接戰地塊的台灣猶然。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本文原刊《美麗島電子報》，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