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京上空撒傳單的台灣人:《有溫度的台灣史》選摘(3)

2018-07-18 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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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台灣,碰上網球好友陳奇珍和一些朋友,於是去了陳奇珍的大厝,試著演出《終身大事》。受到好評鼓舞的他,秉持著藝術信念,繼續排練,隔年再加演幾齣不同的劇目。而新加入的陣容更為堅強,有王井泉、歐劍窓、詹天馬等人,都是當時一流的人選。而在台北的演出選在新舞臺戲院,更讓戲劇予人不同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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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春假,星光演劇赴宜蘭公演五場,場場爆滿,純樸的觀眾未曾看過新劇,當演到生離死別之時,臺上臺下哭成一片,手帕亂飛。看到新劇演出大受歡迎,文化協會也與他們結合,將新劇變成文化啟蒙的最佳傳媒。特別是以戲劇的演出內容,來反諷政治現實,而人物來嘲諷日本警察,更是引起觀眾的熱烈反映。人們於是以「文化劇」稱之。然而此舉必然引起日本官方的注意,遂開始要求劇本在演出前要送審。但新劇演出的特別即在於即興的現場反諷,若要照台詞背下去,戲劇的張力就變弱了。此時張維賢只能以藝術為本位,要求演員精準的排練。

星光演劇研究社 第三回公演紀念照 台北 / 1927(取自張才攝影紀念展)
星光演劇研究社第三回公演紀念照。(取自張才攝影紀念展)

由於思想的成熟,張維賢與日本無政府主義者稻桓藤兵衛過從漸密,後來就與稻桓等人組成了「孤魂聯盟」。他為孤魂聯盟寫的宣言中:「孤魂是活在世間孤苦伶仃,死後無人理睬的可憐靈魂。這些孤魂的悲劇,恰似我們無產階級的農民痛苦生活,可憐之情,令人寒心。因此我們在此組織孤魂聯盟,目的是要發動無政府主義運動,為展開光明的前途而奮鬥。」

隨後台灣的「孤魂聯盟」即與日本的無政府主義打通關節,與台灣農民組合、台灣勞工運動團體串連,形成結盟之勢。日本殖民政府感到威脅,遂大舉搜查星光演劇和聯盟的本部,將相關人員加以逮補拘留。雖然因無證據而釋放,但聯盟中的戲劇工作者已星散了。

1928年,他對台灣的政治環境感到失望,便赴東京的築地小劇場學習。此時築地小劇場正因激進化分裂為自由主義與普羅演劇兩派,張維賢一方面學習演劇,一方面參加日本黑色青年(無政府主義)對日本軍國主義的反抗運動。他立志學習戲劇的目的,依他的自述,是要揭穿「日本帝國主義的糖衣」。

1930年他學畢回到故鄉,開始組織「民烽演劇研究會」,宣言裡寫著:「如何諒解並關注整體人生問題,並揭露那御用藝術的黑暗,仍是我們努力以赴的目標。」同時也擔任無政府主義勞工團體的指導。

然而隨著日本殖民政府對反抗運動的鎮壓,張維賢的空間愈來愈小。他雖然堅持藝術性而在戲劇的訓練與劇場的設計上有重大突破,獲得民眾肯定,但由於日本軍國主義抬頭,進步的學者與作家陸續被逮捕,張維賢唯有遠走他鄉。1933年,他決定赴上海尋找機遇。可惜大陸也一樣陷入戰火,他只能沉寂以歸,回到台灣,在日本軍國主義的壓制下沉默而生。

我們且回到文化協會初成立時的狀況吧。文化啟蒙運動裡,最多的是文化演講。以《台灣民報》做為協會宣傳工具,在台北、新竹、台中、員林、台南等地設立十餘處讀報社,透過讀報宣傳新知和理念,並四處舉辦演講,並成立文化書局、文化劇團,也舉辦各種有關歷史、法律、衛生等短期或長期的講習會,進行文化演講會。

另外自1924年起,文化協會也趁暑假時舉辦名為「夏季學校」的夏令營,由身為總理的林獻堂熱心提供自家大宅院做為教室和宿舍。

依據統計,1925、1926年中的聽眾即達二十三萬人之多。

文化下鄉的啟蒙運動,以及散布在南北各地的文化協會會員,帶動起一股反抗的動力。但文化協會一開始已自我設定為文化團體,不涉及政治,蔣渭水曾如此向日本當局保證,林獻堂與蔡培火等知識分子也如此認知。但被啟蒙的群眾隨著現實的認知,思想的轉變,日漸的覺醒。覺醒的思想又化為力量,互相集結,彷彿必欲採取行動,才能解決內心的無力感一般。

一場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已經在台灣醞釀,只等著一陣偶發的火花,點燃民眾憤怒的火藥庫。

那,就是農民運動。

《有溫度的台灣史》(南方家園)
有溫度的台灣史》(南方家園)

*作者為作家。本文選自作者新著《有溫度的台灣史》(南方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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