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登山觀點:角要成功,得有獨門絕活─熱愛京劇的劉豁公

2022-06-30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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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月刊》封面(作者蔡登山提供)
《戲劇月刊》封面(作者蔡登山提供)

劉豁公的卒年學界大多稱其「不詳」,但從1970年出版的《特刊》見到劉豁公的身影,已是相當老邁了,彼時他已81歲矣!我也不敢斷定他的卒年,但從他發表在雜誌的文章日期看來,應該在1971年前後,因為在此之後並不再發現他的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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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豁公文存》是他晚年在台灣所發表的文章的結集,也是在台灣唯一的一本著作,是他幾十年來熱愛於京劇的心血結晶。而由於他和這些伶人名票的實際交往,他寫出許多不為人知的真實故事,也看出這些演員在唱、念、做、打的獨門功夫。他說:「筆者是個標準的『戲迷』,遠在60年前,即已開始與伶票界相往還,作劇藝上之探索,儘管迄今尚停滯在一知半解的階段,可是接交的伶票,的確是數量驚人,所有馳逐於舞臺上的藝人,只要夠得上稱個角兒,我幾乎沒有不認識的。」這是一點都不誇張的,因為他除了是為編劇家,還要寫劇評,幫忙戲園的負責人做宣傳等工作。

我們看他寫劉喜奎,他說他曾看過劉喜奎的《耕雲簃吟草》的詩詞稿,但起初他總認為「這也許是好事者爲之捉刀,未必是她底手筆,雖然她那幽嫻端莊的態度,已經說明她是腹有詩書者,但我總不能無疑。」直到某天下午,他和陳彥衡去訪問她,看到她在書房裡握管吟哦,寫的是4首〈偶感〉的七絕。

愁愁喜喜幾經春,笑靨登場苦莫倫,

半幅鮫綃數行淚,誰知儂是可憐人。

 

兒家身世已堪悲,況復春蠶自縛絲,

無那春風怕回首,眉峯不似去年時。

 

人言儂有傾城貌,自愧家無負郭田。

棠棣不花椿早萎,拚將色相奉靈蘐。

 

由來一樣琵琶淚,彈出眞心恨轉深,

紅粉青衫共惆悵,怕君聼久亦傷神。

劉豁公說他很興奮的讀了2遍,竟與江州司馬夜聼商婦琵琶時,有着同樣的感慨!而對喜奎文學的懷疑,同時也消失了。而據陳彥衡說:她的詞比詩更好,都是老名士易哭盦(順鼎)教導她的,有2闋〈醉花陰〉的重陽詞說:

不敢題糕辜永晝,破費罏熏獸,佳節客他鄉,歌舞歸遲,冷浸秋衫透,安能獻賦羣公後,換得詩盈袖,命薄似黃花,相對無言,花也如儂瘦。

桓景登高曾此晝,厄難消諸獸,疇是費長房,萸菊光陰,爲我先滲透,誰張高宴彭城後,賸酒痕沾袖,說甚世之雄,戲馬臺空,人倚西風瘦。

劉豁公說:「我認爲這樣纏綿悱惻音韻鏗鏘的詞句,較之李易安腸斷秋風的作品,也並不差什麽。」

另外在談到譚鑫培時,劉豁公說:「一個角兒的成功,除了唱、念、做、打、要夠標準外,還要具備若干的特技,爲他人所沒有的;身爲伶王的老譚,當然具備得更多更好更有價值,例如唱《瓊林宴》,用腳踼鞋上頭,不用手扶,自然安定,這手絕活,一般的角兒,根本就夢想不到,余叔岩很艱苦的學習了半年,形式上倒也不差什麽,可是踼鞋上頭時,依然要在張手向頭部翻『水袖』時,趁勢把鞋一扶,這個,一般人也許瞧不出,戲迷們是知道的。」可見余叔岩還差譚鑫培一截的。劉豁公又說譚鑫培唱《李陵碑》:「掽碑時,他一貫的把甲半披半掩地加在『箭衣』上面,把勒『帥盔』的帶子預先放鬆,念到『廟是蘇武廟,碑是李陵碑,令公來到此,卸甲又丟盔』時,很快地右手把甲抓起來一捲,扔到『檢場』的手裏,接着把頭一低一仰,『帥盔』自然飛去,落在『檢場』手中,乾淨俐落,確是神奇。但一般的角兒,總是預先就把甲披在身上,閙出四隻手來,對卸甲時,則由『檢場』的站在後面,先將甲領握定,隨即取去,搭在左臂上,然後解鬆『帥盔』的帶子等他一仰頭,即爲摘去,這樣卸甲丟盔,都變了『檢場』的事,要角兒幹什麽呢?」劉豁公又說譚鑫培在《珠簾寨》裏的射雁,也是絕活之一,一般的角兒,都是假作放箭的姿勢,由「檢場」的抛出「雁形」來完事,老譚可不肯這樣,他是把弓箭端正在手,等「檢場」的把「雁形」抛在空中,很快的一箭射去,箭頭兒不偏不倚剛剛中在「形」上,箭與「形」同時落地,誰看了都要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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