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平觀點:鳥籠大學自治和校長遴選制度下的全球排名悲歌

2021-11-23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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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教育部要「全面盤點」大學的兩岸學術交流,台大校長管中閔提醒教育部「注意用詞」,不應讓政治干擾學術自由。(取自管中閔臉書)

對教育部要「全面盤點」大學的兩岸學術交流,台大校長管中閔提醒教育部「注意用詞」,不應讓政治干擾學術自由。(取自管中閔臉書)

「清華海峽研究院」在清華大學租用辦公室,從事兩岸交流,「抗中保台份子」指稱清大「被匪滲透」,教育部忙不迭地開罰,還要全面盤點各大專校院兩岸交流情形。「隱忍多時」,決定不連任台大校長的管中閔,「嚴肅」發聲表示 ,國內外大學互訪、合作都是學術自由的一部份,站在尊重學術自由的立場,不應讓政治力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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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中閔歷經卡管艱辛歲月,就任台大校長3年後,這是第一次對公共議題表達意見。蘇貞昌見狀,豈能容忍醒獅低吼、管爺飆風再現?立馬回應:「中國共產黨的任何組織要在台灣的大學設立分支機構,都不被容許,國人也不會接受」。

清華海峽研究院在清大租用辦公室一事,理未察、事未明,綠營急急忙忙就先給清大戴上一頂紅帽子。管中閔呼籲尊重學術自由,蘇貞昌卻將「尊重學術自由」和「中共滲透」兩者之間,畫上等號,隨手再拋出新的一頂紅帽給各大學。民進黨勤於栽贓宣傳,拙於治理國家大事,再添一例。

從卡管到潑紅清大,台灣政學兩棲無賴,嘴臉盡露,大學自治精神蕩然無存,民進黨醜陋行徑更是一覽無遺,騰笑國際。追根究柢,大學圍牆屢遭政治流氓搗毀,關鍵或許還在於大學校長遴選這一不倫不類的制度。

20211110-2016年「清華海峽研究學院」於台灣清大揭碑時,時任副校長吳誠文代表台灣清大出席(中間紫色領帶者)。tsdaz(取自「清華海峽研究院」網站。)
2016年「清華海峽研究學院」於台灣清大揭碑時,時任副校長吳誠文代表台灣清大出席(中間紫色領帶者)。行政院長蘇貞昌則說設立辦公室就是不對。(取自「清華海峽研究院」網站。)

2005年,現行大學校長遴選辦法尚未實施前,台灣大概沒有多少人會願意跑到大陸去念北大、清大和復旦,也沒有多少人認為台灣的台、清、交實力遜於大陸的大學。大約是大學校長遴選辦法帶來的詛咒,這些年來,中國大陸許多大學在全球高等教育排名上,遙遙領先台灣的大學,台灣公私立大學校園、校長、教授與學生,不是陷於人事鬥爭,便是醜聞緋聞頻傳,大學自治反成箝制學術自由的工具。

以2022年QS世界大學排名為例,北京的清大、北大分居17、18名,復旦31名,浙江大學45名,上海交大50名,台灣排名最佳的台大則是第68名,其餘的台灣各大學都未能進入前100名。甫遭誣指「被匪滲透」的新竹清華大學,在這項排名中,則名列351到400名之間,真不知道,排名全球第17名的北京清華大學有甚麼理由要透過交流,「滲透」新竹清大?

大陸大學的世界排名為甚麼會領先台灣呢?跟校長人選有無關係?大陸大學校長向來是「官派」,學術聲望檔次要夠外,還得黨性堅強。台灣自由民主風氣瀰漫大學校園,校長係由遴選產生,照理說,應有助於校長的領導統御才是。但是,為什麼中國大陸大學排名,卻能超前台灣各大學?難道官派校長的治校成績,並不遜色於遴選得來的校長?講究民主程序正義,遴選出來的台灣大學校長,治學辦學成績卻遠遜大陸共產黨挑選出的人選?台灣高等教育界的集體智慧,不如中國共產黨的慧眼識英雄?

或許有人會辯解說道,畢竟大陸人口眾多,基於大數原則,同樣是前1%菁英份子,大陸的菁英份子的「絕對人數」要超過台灣許多,大陸大學吸收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優秀人才和學霸,校長治校辦學,自然容易有傑出成績。

原來如此,大學排名是因大數原則作祟,非關校長遴選。如果大學排名可以藉人口多寡和大數原則來解釋,那麼,同樣基於人口數量和大數原則,改革開放後的中國大陸「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不是也很正常、很合理嗎?何以談到中美衝突,兩岸關係時,許多高喊抗中保台、愛台灣的人忽然都忘記了大數原則呢?甚至還有許多眼盲心盲的台灣政客和名嘴,竟然還認為台灣發展勝過大陸?

回頭看香港。大數原則似乎又不能解釋為什麼香港各大學的排名都在台灣大學之前?在QS排名中,香港五所大學排名分別是香港大學22名、香港科技大學34名,香港中文大學39名、城市大學53名,香港理工大學66名,全都超車台灣最高學府的台大。原因何在?

香港彈丸之地,人口800萬,比台灣足足少了1500萬,QS的全球大學排名若是在1997年回歸前後,台灣還能自我安慰說那是英國遺緒。如今香港回歸匆匆已24年,去年起尚且開始實施我們看衰的香港國安法,各大學全球排名竟然還領先台大,這對台灣覺青朋友而言,是可信、不可信?孰忍、孰不可忍?

香港大學全球排名強過台灣,關鍵或許就在於大學校長的產生辦法。

香港大學校長也是遴選產生的。不過,香港大學校長的遴選、聘任、卸職是由校董會或校務委員會全權決定。反送中暴亂期間,香港幾所大學校長對反送中議題和行動,如何處置學生參與暴亂等問題,意見和行動反應,各有不同,網民也多爭議,但似乎未見中聯辦、港府或特首,橫加干預。換言之,香港大學校長也是遴選的,不同於台灣,香港大學校長的遴選,聘任、去職受到了「大學自主」這頂大傘的充分保障。相對的,今天台灣的大學自治和校長遴選,則是在教育部以及民進黨嚴厲控管的大傘下進行的。(譬如,近期,擾攘多年的文化大學董事會名單出爐,台大校長管中閔和成大校長蘇慧貞入列,教育部第一時間就說「依法須經許可」,可教育部卻忘了,文大董事會和校長人選吵鬧多時,不正是教育部摻和其間造成的?)台灣所謂大學自治和校長遴選的自主性,早已被政治閹割體無完膚了,難怪全球排名贏不了香港的大學。

大陸大學校長官派,香港各大學校長遴選,兩地辦學成績都贏過台灣,且互有領先,如此看來,大學校長官派還是遴選,似乎並不是影響大學排名的關鍵因素。那麼,這是不是意味著,相對於台灣實施的民主政治,中國大陸那套政治制度,更適合於提高高等學府的辦學成績和全球排名?或者,也意味著香港回歸24 年來,至少在高等教育這一塊,「一國兩制」「港人治港」是被充分尊重和實踐的?

香港大學本部大樓外部。(Ka-Fai,So@Wikipedia/CC BY-SA 3.0)
香港彈丸之地,但大學的全球排名亮眼。圖為港大本部大樓外部。(Ka-Fai,So@Wikipedia/CC BY-SA 3.0)

影響中港台大學全球排名的因素,當然很複雜。讓我們再看看部分同種同文的鼻屎大城市國家----新加坡。或許,更能明白大學治理高下的關鍵因素。在QS排名中,新加坡國立大學排名11名,南洋理工大學12名,雙雙佔上亞洲鰲頭,超越清大、北大、其他中國大陸、香港和台灣的大學。新加坡大學全球排名何以能睥睨亞洲各大學?2018年時,新加坡國立大學校長陳永財便曾一語道破秘訣:「大學自主」,也就是學校有權決定職員薪資、聘用人才。

同樣是「大學自主」,為什麼新加坡的「大學自主」的辦學總成績能傲視亞洲?台灣「大學自主」的辦學成績,卻連中國大陸和香港都不如?是因為新加坡享有李光耀的遺緒?還是新加坡的廉能民主專政,更適合中國人的社會,也比中國大陸的一黨專政,更有助於高等學府的發展?新加坡小國寡民,應該也不適用於大數原則,難道是國民素質有高下嗎?

儘管海峽兩岸四地外加新加坡這五個華人社會的大學校長產生方法,各不相同,但是,五處華人社會的大學校長,基本上多曾經在歐美一流大學取得博士學位,也多曾經在留學國從事教育研究工作多年後,才回到「祖國」貢獻一己。那麼,這些「校長們」,在國外的表現不相上下(其實,海峽兩岸留學生的表現,可能還要勝過香港、新加坡一籌呢!),為什麼回到祖國家鄉出任校長後,他們管理大學的全球排名,卻有天壤之別?由此可見,五處華人社會的人民資質差異不大,大學校長產生辦法,卻使得不同華人社會的大學排名,產生極大的差異。

事實上,各個全球高等教育排名系統中,校長姓啥叫啥,有何厲害的學術成就,似乎從來不列入評比的標準。QS或是泰唔士全球大學排名榜上的常勝軍牛津、哈佛、史丹福、劍橋、麻省理工學院、耶魯、加州理工學院、柏克萊、芝加哥等大學,之所以成為全球頂尖大學,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這些學校擁有很多諾貝爾獎得主的大師,這些學校的校長是誰,根本沒人知道,更別說他們的校長是不是國家教育主管機關、全校教職員、學生和校友代表投票產生的了。

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嘗謂:「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這話,至今仍然有效。更進一步地說,大學因有大師而偉大,不是因建築宏偉大而偉大,更不是因校長民選而偉大。

戒嚴時期,政治緊縮,然而,台灣各大學校園裡還真能看見國際級大師的身影,台灣吹起校長遴選的民粹歪風後,大學校園裡,大師不復見,倒是有許多跳樑小丑忙著吹熄文化的傳燈,忙著誤人子弟,忙著爭取功名利祿。而參與遴選的校長候選人,也往往成了政治鬥爭下的祭品,即使勉強過關,三魂六魄去了一大半,哪裡還有精神辦學治校?

管中閔參與遴選,只因不合某學界大老的「孤意」,被惡整亂卡到眼壓過高引發白內障,好不容易匍匐行過鐵絲網,卻因餘悸猶存,「被選擇」放棄台大校長傳統的公知權利和義務,謹言慎行以避禍。管中閔治校,三年有成,台大在多項全球排名榜中屢創佳績,最終,還是興起了不如歸去之嘆!管中閔不尋求連任,表面原因是受限於大學校長年齡不得超過70歲的大學法規定。其實,大家心知肚明,不連任,是因為三年前的寒蟬效應仍在心頭,不連任,是另類的無言抗議,不連任,無所求,才能還我大丈夫本色。

20211027-台大校長管中閔27出席立院文化教育委員會。(顏麟宇攝)
台大校長管中閔宣布不連任。圖為管中閔出席立院文化教育委員會。(顏麟宇攝)

至於大學校長限齡不得超過70,還真是個荒誕可笑又可憐的規定。歷屆諾貝爾獎得主平均年齡多在70歲以上,「護國神山」創辦人台積電、有半導體教父美譽的張忠謀,87歲才從台積電退休。2020台灣100強企業的CEO(執行長)平均年齡是67歲(恰好是管中閔的年齡),70歲以上的傑出CEO有39人。如果,諾貝爾獎限定70歲以下才能得獎,經濟部強制70歲以上的人不能擔任企業的執行長、董事長,諾貝爾獎大概要淪為世界級的公關獎項,台灣100強大概也會崩潰一大半。

大學校長需要的是領導統御的智慧和能力,既不是甚麼勞力活兒,又不需要親自下場帶頭行軍作戰打野外,幹嘛需要限制年齡?「年高德劭」的校長,辦學治校有一套,大學全球排名表現傑出,有甚麼理由不讓他繼續連任?就像張忠謀,一手創辦台積電,用表現來贏得股東和投資者的支持,連任董事長,連任到天荒地老有甚麼不可以?

台灣民主化最大的「迷思」,就是誤以為甚麼都要選舉才叫民主。大學校長、院長、系主任應該如何產生,人選資質為何,非關民主,也不關教育部的事兒,更與學生無關,真不知道一大堆不相關的人瞎操什麼心? 另一方面,台灣政府治理的最大「迷思」則是「萬能政府」的觀念,以為政府事事強過民間,執政者「作之君,作之師」,將新聞自由、媒體自律、地方自治、大學自主等等,統統關進了鳥籠裡,飛也飛不出去,飛出去也飛不高。兩個「迷思」糾纏在一起,所以,台灣的「大學自治」成了半吊子的笑話,大學校長遴選也弄成不倫不類、不三不四的搞怪制度!

請別誤會,這篇長文絕非要鼓吹校長官派。畢竟,時空環境不一樣,校長官派的回頭路肯定走不通。但是,校長遴選的整體結果,還不如中國共產黨的官派,豈不是笑話?那麼,何不向蕞爾之地的新加坡和香港,取取經,學習學習?

既然標榜大學自主,既然要披上民主外衣,採用遴選制,那麼,政府就應該徹底放手,讓大學能夠充分體驗自主的好處和壞處。大學校長、各院長、系所主任所選非人,大學辦學成績不理想,下年度學測指考學生選擇科系時,很快就會反映出來,哪裡需要教育部自作聰明多管閒事?再說,我們已開放高中畢業生赴國外就學,台灣的大學全球排名不如人,學生和家長自會選擇。套市場經濟的概念,只要學生享有自由選擇國內外大學的權利,國內的大學自然會做出最佳的可能回應。諸如,換掉不適任的校長、院長;高薪聘請國內外著名教授;淘汰打混度日的教授;提高學生獎助學金;加強與業界的合作;採用創新的教學模式:與國外著名大學合作等等,都是提升大學水平的可行途徑。

當然啦,大學自主,牽涉到大學自由化這概念。上述這些「措施」都和大學自由化有關。簡單說,大學自由化就是指教育部解除管制,得放手,讓各大學真正落實大學自由。抱歉!教育部其實是政府手上那根的棍子,棍子是無法推動自由化的!大學自由化,應該是指執政黨要解除對大學的一切管制,放任大學自主發展,讓適者生存,不適者則任由其遭到市場淘汰。

至於教育部每年搞甚麼大學評鑑,就免了吧!教育部評鑑的公信力,遠不如國際機構的全球大學排名,何不就強制各大學參加國際的評比?教部部的評鑑是關起門來自嗨,國際評比才能讓國內大學在國際競爭中磨礪自我。何況,教育部每年數百億的經費補助,以國際全球評比為標準,也更具有公信力。不是嗎?

台灣大學全球排名排在新、中、港之後,罪魁禍首正是鳥籠大學自治和校長遴選制度!這禍,也讓台灣退居亞洲四小龍之末,讓中國大陸灣道超車,大國崛起。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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