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檢分家後，台北地院招募具有戰鬥概念的法警，出身特種部隊、憲兵、海軍爆破隊等可以加分二○％，我是第一批進來的。」北院法警長林茂生在憲兵士官班服役三年半後考上法警，在憲兵隊抓過逃兵，身手、膽量與警覺過人。一九八五年北院大樓啟用後，他就分發在此，與這棟樓相伴的法警人生，轉眼三十三年。
拘提遇菜刀，機警以暗語求救
檢方早就設置法警室，但當時院方法警卻是「黃埔一期」，從零開始，過程篳路藍縷，林茂生常請益北檢前輩；當年二十多歲的菜鳥，如今躍升為法警長，一肩扛起百餘名法警大軍的榮譽與責任。林茂生帶著《新新聞》記者走過戒護人犯的通道，他指著某處兩人併肩嫌擠的空間，脫口說：「在這裡，人犯有時會拉扯想跑，我們必須壓制他們。」但法警遇上的麻煩不只是戒護，更多的是開庭突發狀況。他記得，某次要把開完庭的人犯帶往拘留室，人犯用頭去撞法庭外布告欄，想趁受傷落跑；還有當事人情緒失控，開庭時用頭去撞電腦螢幕上的尖角，當場濺血，這些都要法警來處理。而拘提的危險性也深藏在他的腦海。他回想，多年前曾帶著電擊棒（已禁止法警使用）與警棍，清晨六時獨自拘提縱火犯，對方卻亮菜刀大吼：「你要抓我走，我就跟你拚了！」面對生死瞬間，他臨機應變：「我不是來抓你的，只是來通知你的啦！」先讓對方冷靜，再利用對方家裡電話打回法警室，劈頭就問：「法官上班了嗎？」「那麼早，怎麼可能？」同仁察覺應是求救暗語趕往現場馳援，林見同仁大軍壓境，趁亂踢掉對方的菜刀，才化解生死關頭。他說：「這就是職業風險，我們的裝備實在有限，如果能（研究）使用瓦斯槍或噴霧，比較容易壓制對方。」
押解大哥得奉上雞腿便當按捺
除了拘提險象環生，早年還會遇上特殊勤務。在一清專案時，他就常到前警備總部成立的職訓總隊（綠島、岩灣、泰源等管訓監獄）提訊角頭出庭，「被我押解過的人遍及本省掛、外省掛……影視大亨楊登魁、前立委羅福助、吳桐潭、鄭仁治（綽號圓仔花）、楊雙伍等。」林茂生與五名同仁，奉命到東部的職訓總隊押解十二個「大尾ㄟ」到北院開庭，六人對十二人，任務十分凶險。這些大尾流氓雖然戴腳鐐、手銬，但一不高興就鬧車，還故意坐同邊搖車（讓車子重心不穩），直嗆：「讓我們吃卡好一點！」林茂生說，為了安撫他們還特地去買雞腿便當，偶爾拿菸請他們抽。幸好行車路線在蘇花、北宜公路上，大哥們吃飽飯就暈車暈得一塌糊塗，山路天險赫成法警守護神。而職訓總隊生活比看守所難熬，大哥們自然不想回去。林茂生某次到台北看守所要押人，對方打破燈管刺傷自己的脖子，在一灘血前拿命來賭：「要把我押回去，我就死在你們面前。」他只好等人犯治療傷口、情緒穩定後，二度上門才達成任務。槍擊要犯詹龍欄（綽號穿山甲）、蔡正鳳及越獄大王徐開喜，林茂生也如數家珍。徐常出入北院，還與法警打架，有次他上囚車時更起鬨不讓法警關門，「被恐嚇是家常便飯，但為了這個工作，也無所懼了。」他說道。 （相關報導： 新新聞》十二「師」通過神鬼認證 變身調查官 ｜ 更多文章 ）
工作壓力過大，訓練新人留不住
對法警生涯遇上的風險，林茂生都能「苦中作樂」，但多年後陞任法警長，卻嘗到人手不足的嚴重性。北院擁有一一五名法警，扣除特定勤務及輪休同仁等，每天負責法庭維安的同仁平均三十人，勉強一人顧一庭。隨著矚目案件逐年倍增，林除了曾向高院討救兵，也必須求助警方。人力吃緊的下場是勤務更重，老法警們即使吃不消，也得與年輕人一起排班熬夜，導致流動率很高。他苦笑：「這裡很像訓練中心，我們很努力訓練新人，但每年有兩、三成的人調走，沒人想回來……」從白紙黑字的勤務表上可以發現，一個人當兩人用，點出超時工作的困窘，要順利輪休，人力指數上看一五○人。除了人力吃緊，法警的獨立空間也令人心酸。在押被告最常待的拘留室，早年燈光昏暗、味道不佳，讓法警值班時相當痛苦，「幸好幾年前整修改善。」被告的空間變好了，百餘名法警的休息區卻沒改變，備勤室頂多二十坪，大多數人沒位子坐，只能待在走道的長板凳上小憩。這個小空間還得隔間硬塞三個上下舖，供值班同仁睡覺，這事一直讓林茂生看得很難過。北院的空間不足，是難解的沉痾，但願意改建備勤室的樓地板、牆壁、加裝空調與冷氣，至少讓法警們感受到善意。環境雖然艱困，林茂生仍保有當年的熱忱，誓言把一身經驗傳承給下一個世代。「民眾最常接觸到的是法警，我常提醒同仁注意服裝儀容，法警代表法院的精神。」他堅定地說。林茂生小檔案法警年資：33年工作地點：台北地院職務：法警長➤更多內容請看新新聞 ➤加新新聞LINE好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