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亞妮專文:寡言的他,所有話語與思想都在文字裡

2021-01-30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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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怎麼看待七等生

《削瘦的靈魂》紀錄片裡,七等生難得看向鏡頭說道:「我寫的是宇宙、寫的是地球、是人類,而不是寫你們要的東西。」

七等生的為人信仰,不只對自己,也同等對待他人。劉懷拙回憶:「從小,他不太讓我們看他架上的書,我國中有次想拿他寫的書來看。那時他說,這個你不要看。他其實是覺得,他的書對我們那個年紀沒有很適合,也會影響我們的思考方式。」七等生一直重視並且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發展。他也曾跟劉懷拙說過:「我不會管你做什麼事,你雖然是我兒子,我覺得你可以跟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七等生也確實做到了。

七等生因創作與其追求的自我性,忽視了家庭與夫妻關係的現實,或許一如劉懷拙所言,在閱讀七等生的作品中,終於能被體解。現實中,七等生與妻子在孩子皆成年後離婚,其妻修行出家。劉懷拙從精神與生活兩個面向,談他的理解與體解。首先是「夫妻關係」,他認為,不論對藝術家或任何人類「都是一個找尋另一半的問題」。「七等生很早就意識到這個問題,片面去看,比較容易看到他的缺陷,好像他處理失當。但若是看過〈譚郎的書信〉,比較會看到他的全面性。醒悟自己選錯對象,更拖累另一方,造成對方的不諒解。」

〈譚郎的書信〉,以九封投遞給年輕愛慕女性的長信構成,是書信,也是小說。裡頭寫著:「整個事情都沒有錯誤,我和她唯一的錯誤是當時沒有考慮到差異問題而結婚,這是現代的婚姻悲劇。」穿越幻與真,以此說明,小說家對婚姻的看法。劉懷拙帶我們回到生活面,他說:「那個『她』當然是我的母親,她當然是不理解的。她比較是普通的女子,原來的願望也很簡單,只是好好有一個家,相夫教子。她也沒有什麼可責難的,只是大家的願望不同。」

父後月餘,劉懷拙以一種自矜的方式,慎重地談七等生:「我認為大家忽略七等生的一件事是,雖然他很討厭道德的包袱,可是他真的很尊重『個人』。」就像,面對妻子不願意離異,七等生便努力維持下來,只要求給他一點自由,反觀許多現代人,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他從來不是為了道德做這件事,他是為了個人,尊重每個個人。所以,我們對他的理解,很難從片面角度切入。」劉懷拙穿越小說文本與記憶,讀懂的七等生是:「許多人說,他一定很自私。可是當年,他真的是為了維持家庭,才回鄉下教書。自私的人,是不會做這些事情的,自私的人只想趕快保有我自己。」

七等生寡言,所有的話語與思想都在文字裡了。讓我們再次以字投石問路,看向他封筆前的倒數之作,1996年的〈思慕微微〉:「依我看來,真正在這人間上,愛情的境界最難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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