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亞妮專文:寡言的他,所有話語與思想都在文字裡

2021-01-30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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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懷拙也坦言,大多數文人看七等生,總是批評。「從道德面看他,他的缺點就被放大。只有少數如楊牧的學者、評論者,能用心去看他寫出這樣的文體跟思考,是不同凡人的。」楊牧選字自有神思,「幻與真」作為七等生的人格及作品特色,尤其切實。七等生的名作〈我愛黑眼珠〉刊登後,引來許多對其道德觀淪喪的批評,小說中李龍第為妓女棄妻子於洪水中;現實中,許多人也從他的作品捕風捉影,評價作家。與劉懷拙談全集與紀錄片中的幻真性、道德面,比如紀錄片裡拍攝訪談了七等生從前交往過的女友,他只淡然自述:「我不介意他的交友,他都把這些寫到書裡了。」人類的溫柔,來自互相體會,這也是七等生始終殊異的原因。「因為他把自己敞開來,就是一個人類而已。」如七等生在紀錄片裡留下的那一句:「形式既然已完成,個人的隱私也無關重要。」劉懷拙總慣以「七等生」稱父親,將創作者置於父親身分之前,以此來看,正好對應他說:「七等生的創作就是彰顯人類內在,某方面,這或許才叫大公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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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其子的劉懷拙面對父親,坦言:「40歲後,人生靜下來,才開始看他東西,我發覺原來我忽視了他的作品。他的東西,原來讓我如此感動。」2011年,遠景出版社為七等生整理精選集《為何堅持》,劉懷拙於集後作一文〈個人主義的前瞻者〉,他回憶:「他看過,他很高興,他有擁抱我。」他記不得七等生說了什麼,只記憶當時心情是,「再怎麼沒有人理解他,我都不該不理解他。」當時,他將七等生定義為國內文壇非常鮮明的個人主義者。「其實真正能夠說得上是個人主義者,應該很少,你得在各個地方考驗自己,當所有人都反對你,你還是要做自己。」作品結合生活,七等生面對外界、面對批評,在個人、在為作品護衛的文章裡,都做到了。「他的確稱得上是言行合一的個人主義前瞻者,在他之前,沒有那麼清楚做到的作家。」

閱讀七等生的小說,劉懷拙提醒我們:「在讀七等生或是讀所有小說時,都要小心對號入座的陷阱。大家經常會進入一種催眠,七等生就是(小說裡)這個人,可是那始終是他的小說。」小說的定義,是虛構(FICTION),所有的作家都有一種幻覺性。他補充:「尤其是非常好的作家都有這種特質,他們有虛構的能力,但不見得要用故事的方式虛構,七等生當然也是。」七等生是個非常真實的人,但他的小說依然有虛構性,還是會作一個轉化。比方說:「〈削廋的靈魂〉,在講七等生那麼早以前的事,免不了也要把這位與他同名的劉武雄學生,強化、概念化。」劉懷拙認為,總會有事物被藏進小說家之心,未必真正發生過。「不要把七等生的小說,當作個人史來看。」是劉懷拙作為其子、也作為讀者的一個衷心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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