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劍虹觀點：誰殺了謝晉元團長─八百壯士裡面的「前紅軍」

大陸的抗戰電影或者影集，時常有為了迎合中共的「政治正確」，故意將主角安排為共產黨「地下黨員」的劇情。如此安排，當然是為了向大陸人宣揚中共抗日無所不在的道理，即便是在國民政府主導的戰場上，最勇敢的抵抗者還是共產黨員。所以今年上演的《八佰》沒有出現「地下黨員」，被許多人視為一種跳躍性的進步。

回歸歷史來看這個問題，「地下黨員」確實是無所不在，卻不像抗日神劇演的那樣，總是抗日最頑強的英雄。中共之所以對國民政府展開滲透，首要目的是利用國民政府的資源來培養自己的行政或者軍事人才，而這類資源對於當時還被視為叛亂團體的中國共產黨而言是十分缺乏的。「地下黨員」的第二大任務，則是向中共提供情報，協助延安黨中央對國民政府做出正確的政策判斷。

光是從這兩大任務的性質出發，我們就能夠做出「地下黨」員是中共珍貴的行政、軍事還有情報人才之結論。如果沒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中共絕對不會把這類珍貴人才送到戰場上去消耗。比如上台執政前的中共沒有空軍，他們就絕對不會把潛伏在中華民國空軍裡的「地下黨員」，尤其是具備飛行能力的「地下黨員」送到空中去跟日軍打消耗戰。

所以抗日神劇中，最勇敢抗日者皆為「地下黨員」的劇情當然是不合理的。以目前兩岸公開的史料來看，「八百壯士」裡面應該是沒有「地下黨員」存在的。不過根據對岸史料，守護四行倉庫的第88師第524團官兵中，就有不少士兵是過去政府圍剿中共時俘虜到的「紅軍戰士」。這一批前「紅軍戰士」，讓中國共產黨有了宣揚自己在四行倉庫保衛戰中沒有缺席的正當性。

通城縣保安團

為什麼第88師第524團中，會有相當數量的士兵為被俘虜的前「紅軍戰士」呢？原因在於88師做為首支投入淞滬會戰的部隊，整整三個月的苦戰下來已經消耗殆盡，先後補充了五次。四行倉庫保衛戰為淞滬會戰中的最後一場戰役，此刻88師的組成，已經與1937年8月13日越過八字橋進攻虹口日本海軍陸戰隊司令部的88師非常不一樣了。

原本蔣中正是希望留整個88師在四行倉庫的，不過時任第88師師長的孫元良將軍不想要把這支王牌部隊全部犧牲在上海，所以只留下了中校團附謝晉元指揮的第524團殿後。而第524團414名將士當中，約有240人是來自湖北省通城縣保安團，屬於併入中央軍的雜牌部隊。從這個角度來看，《八佰》把雜牌軍設為主角也不完全算錯。

妙就妙在這裡提到的通城縣，是中共策劃1927年8月20日「秋收暴動」的發源地，由後來成為「十大元帥」之一的羅榮桓於當地成立農民自衛軍並自任黨代表。1931年11月7日，中共在江西省瑞金宣佈成立名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國中之國」，位於湖北省南部的通城縣也被納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統治範圍。從中共的角度來看，通城縣是不折不扣的「革命老區」。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八佰》錯了嗎？一部向台灣《八百壯士》致敬的抗日神劇 ｜ 更多文章 ）

所以在國軍五次對中共「蘇區」的圍剿中，通城縣都是國共兩軍兵家必爭的主戰場，不過因為通城縣蘇維埃主席何加全即時反正的緣故，中央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控制住了這個鄂南小縣。由國民政府委任的通城縣縣長賈廷申，對參加過工農紅軍的湖北農民採取懷柔政策，凡是願意反正起義者都納入通城縣大隊裡服務。

根據第88師參謀長張柏亭將軍回憶，湖北省的國軍駐軍並不願意派主力部隊支援上海戰事，送來的都是抗戰爆發後才開始接受軍事訓練的保安團成員。張柏亭將軍所不知道的是，這些他眼裡在抗戰爆發後接受軍事訓練的保安團成員中有相當多人是有作戰經驗的中共老兵。讓如此大規模的前紅軍戰俘進入中央軍嫡系部隊服務，可見當時第88師是打到了如何山窮水盡的地步。

躲不掉的勞動改造

提到「八百壯士」中最有名的前「紅軍戰士」，莫過於四行倉庫保衛戰時才17歲的萬連卿，因為萬連卿不只是紅軍出身，而且他的父親萬順富還是中共通城縣委副書記，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時代的高級幹部，羅榮桓欽點的手下愛將。所以萬連卿不只是通城縣的紅色太子，還是參加過兒童團的「紅小鬼」。為此許多大陸人認為，萬連卿應該是「八百壯士」群體中最具代表性的中共人物。

萬連卿的父親萬順富，確實是一個被洗腦徹底的中共高幹。兼任軍事部長和保衛局長的他，是針對地主富農實施政治清洗的積極參與者，殺害了許許多多的無辜。他在沒有辦法回頭的情況下，持續反抗賈廷申縣長，最終於1935年落網並被判處死刑。不過賈廷申還是把無辜的萬連卿保了下來，先安排在身邊當勤務兵，然後再安插進入保安團服務。

對日抗戰爆發後，萬連卿就跟著保安團一起併入88師524團，成為「八百壯士」的一員。據說《八佰》的主角「小湖北」，也是以萬連卿為參考原型設計出來的。不過既然有這麼一位「根正苗紅」的紅小兵在四行倉庫裡面，為什麼管虎不乾脆大大方方的拍一部以萬連卿為主角的「八百壯士」電影，而要去虛構一大堆歷史上不存在的角色當主角呢？

既然連謝晉元團長，還有後來到台灣的楊惠敏和上官志標都能出現在電影裡面了，為什麼有共產黨背景的萬連卿不行？事實的真相非常殘酷，那就是萬連卿雖然是中共高幹之子，但是他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的日子並不好過。從1937年11月四行孤軍放棄抵抗開始，到1979年中共宣佈改革開放為止，這段長達42年的歲月裡，萬連卿只有短短七年的時間是自由的。

先是撤出四行倉庫後，與其他孤軍一起被關押在公共租界裡面，直到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攻入租界把他們通通俘虜為止。1942年，萬連卿與七名戰友們從日軍的看管中逃脫了出來，經由中共新4軍的根據地逃回後方向已編入第71軍的88師報到，投入反攻雲南的戰役。既然父親是中共老幹部，自己也當過紅小鬼，為什麼萬連卿沒有在經過新4軍根據地時直接「歸隊」呢？

或許是受到賈廷申縣長的懷柔所感動，也可能是在四行倉庫保衛戰中與國軍將士打出了同袍之情，讓萬連卿對第88師的認同超過了新4軍。大陸方面的研究，則認為萬連卿在中央軍嫡系部隊的時間待了太長，已經習慣了王牌部隊的待遇，無法回到人民軍隊與底層民眾一起吃苦。萬連卿追隨國軍的原因沒有人能夠知道，但是他的這個決定卻給「解放後」的自己帶來了巨大麻煩。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八佰》錯了嗎？一部向台灣《八百壯士》致敬的抗日神劇 ｜ 更多文章 ）

身為「八百壯士」的一員，萬連卿在國軍裡發展順遂，於抗戰勝利後出任鐵路警察局的局長。所以等到共軍進入上海後，紅軍之子出身的他已經不再被視為「烈士遺屬」，而是不折不扣的「國民黨反動派」。正因為他父親是共黨幹部，自己卻又堅決的與中華民國同一陣線，萬連卿受到的殘害比其他留在大陸的「八百壯士」更為嚴重，因為參加過兒童團的他不只是「反動派」，還是「叛徒」。

或許看在他父親是羅榮桓的手下愛將，而且還為紅色革命奉獻了生命，中共沒有殺掉萬連卿，而是將其送到新疆接受「勞動改造」。一直到1979年大陸宣佈改革開放，萬連卿才在葉劍英的特赦指示下重獲自由，可妻子卻早已帶著孩子遠離了他。2001年萬連卿去世，他悲劇的一生象徵著共產黨把黨派利益置於民族大義之上，大陸方面又怎麼好將其本人設為《八佰》的主角呢？

誰殺了謝晉元團長？

因為效忠中華民國而慘遭中共惡整的萬連卿，當然不是唯一加入第88師第524團的前「紅軍戰士」。根據向「八百壯士」送國旗的女童軍楊惠敏所述，刺殺謝晉元團長的主謀不是日本人，也不是汪精衛的南京國民政府，而是中國共產黨。楊惠敏1970年在台北出版的回憶錄《八百壯士與我》，也就成為歷史上第一本對中共做出刺殺謝晉元團長指控的書籍。

1970年的台灣還處於戒嚴時代，而且外交處境日益艱難，想在這一政治敏感時刻出版書籍，似乎不罵一罵「共匪」是不行的。就如同《八佰》要在對岸通過審核，必須要把國旗模糊化處理一樣，很多人認為楊惠敏指控謝晉元被中共殺害的目的，就是要確保自己的回憶錄能不受白色恐怖干擾出版，因為事實上她自己也曾是政治冤案的受害者。

原來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楊惠敏受戴笠指派到香港將梅蘭芳與胡蝶等一批知名演藝人員撤回內陸。不幸的是，戴笠先生是胡蝶的狂熱粉絲，而楊惠敏在協助這些演藝人員轉進的時候又不慎搞丟了胡蝶女士的行李。驕縱的胡蝶向戴笠告發此事，導致楊惠敏被關押到黑牢裡將近四年之久，直到戴笠1946年遭遇空難逝世後才又重獲自由。

楊惠敏確實對國民政府心灰意冷過，然而童子軍的身份卻讓她在共產黨統治下的「新中國」毫無立足之地。因為國際童子軍運動創始人貝登堡（Robert Baden-Powell），一直被蘇聯定義為推廣法西斯主義的代表性人物，自然影響到中共對國際童子軍運動的看法。直到今天，中華民國童子軍總會仍是國際童軍運動中的唯一中國代表，可見中共對童子軍是有多麼排斥。

如果楊惠敏以童子軍身份留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勢必會遇到比坐牢更加殘酷的政治清洗，所以她才在百般無奈之下隨政府來台。到台灣以後，她改名為楊希賢，靠著在學校當代課老師維生。直到70年代初期，楊惠敏才慢慢與過去迫害過她的中國國民黨和解，寫出了她那本指控中共謀殺謝晉元團長的回憶錄，並成為後來丁善璽拍攝《八百壯士》的劇情參考來源。

丁善璽雖然是老中影的御用導演，可似乎連他都不相信謝晉元是被中共殺死的，所以在《八百壯士》和其續集《旗正飄飄》中都沒出現這樣的內容。然而在筆者看來，楊惠敏實在沒有刻意編造中共刺殺謝晉元團長的理由。畢竟《八百壯士與我》本來就是讚揚國軍英勇抗戰，用於激勵國人士氣的作品，從一開始就受到政府歡迎，根本沒有編造虛假故事來通過政治審核的需要。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八佰》錯了嗎？一部向台灣《八百壯士》致敬的抗日神劇 ｜ 更多文章 ）

而且從個人恩怨來看，國民黨對楊惠敏造成的傷害顯然超過共產黨，她當然更沒有必要去刻意栽贓中共刺殺謝晉元。想必曾經在軍統局服務的楊惠敏，勢必有掌握到關於謝晉元被殺害的真實原因。然而所謂中共刺殺楊惠敏的說法，只來自楊惠敏的《八百壯士與我》，單一史料並不足以採信，所以筆者剛開始也不太將這說法當一回事，直到去年筆者翻閱到了一份來自國史館的檔案。

殺害謝晉元的中共幹部郝鼎誠

去年為了研究《八佰》，筆者到國史館網路上查詢謝晉元相關史料，意外發現了國民政府對謝晉元遇刺案的調查報告。在這份名為《呈為接准蔣伯誠同志等報告謝團長被刺原因理合轉陳鈞察由》，由中國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長朱家驊在1941年5月委託負責上海地下工作者蔣伯誠完成的報告中，明確指出了刺殺謝晉元的主謀為向國軍投誠的前中共幹部。

可見郝鼎誠不只與萬連卿一樣來自於中共陣營，而且在黨內的輩份也比身為紅小鬼的萬連卿還要高，至少是個幹部。他是在國軍進攻江西「蘇區」的時候相國軍投誠的，似乎並非與通城縣保安團一起併入第88師的前「紅軍戰士」。或許因為殺死民族英雄謝晉元的事情並不光彩，大陸方面對郝鼎誠的研究沒有萬連卿那般詳細。

至少對於郝鼎誠如何加入中共，還有出於什麼原因投靠國軍，大陸那裡沒有明確的介紹。筆者倒是從《呈為接准蔣伯誠同志等報告謝團長被刺原因理合轉陳鈞察由》上，得知郝鼎誠並沒有在投誠後被真正轉化為國民革命軍：「為首之郝犯原為共軍幹部，在江西剿共時投誠，三年來行動思想屢犯軍紀，經謝團長懲斥有案。」

郝鼎誠在四行倉庫保衛戰中擔任第524團第2連下士，他串聯4連下士張文清、下士尤耀亮和上等兵張國順一起謀害了上校團長謝晉元。根據大陸史料，謝晉元在1941年4月24日被刺殺前，曾經沒有按照他指示集合做早操的四人嚴厲訓斥。這一段描述，倒是與《呈為接准蔣伯誠同志等報告謝團長被刺原因理合轉陳鈞察由》報告中關於謝晉元和郝鼎誠的關係相符合。

也因為謝晉元執著於對四人的訓斥，讓郝鼎誠等人找到了動手的機會，他們用短刀向謝晉元腰部捅了兩刀，還將衝上來試圖保護謝晉元的中校團附上官志標砍成重傷。後來四人遭到上海公共租界警察逮捕，並在群情激昂的上海民眾要求下被判處了死刑。然而對於四人是否真的被執行了死刑，兩岸都找不到任何史料可供證明。

甚至大陸還有史料指出，上海公共租界還來不及執行郝鼎誠、張文清、尤耀亮和張國順等四人的死刑，太平洋戰爭就爆發了。他們四人趁日軍進攻公共租界的機會逃跑，從此之後人間蒸發。由於他們四人都消失了，到底誰是幕後指使他們刺殺謝晉元的元兇也就成為了羅生門。如果他們真的在1941年就被槍決，那麼整起歷史事件更是死無對證。

《呈為接准蔣伯誠同志等報告謝團長被刺原因理合轉陳鈞察由》則認為，郝鼎誠他們殺害謝晉元的原因有三個，一是上海物價上漲，但是士兵們的薪餉卻沒有跟著提高，而且還被積欠了數月之久，導致四人心生不滿。二來則是他們聽信了地方協會姚惠泉的謠言，認為謝晉元把中央發給他們的20,000元法幣獎金中的一半給中飽私囊了。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八佰》錯了嗎？一部向台灣《八百壯士》致敬的抗日神劇 ｜ 更多文章 ）

由上海各界捐獻給孤軍營的另外20,000法幣，則被謝晉元挪用做為工作資金，更是讓郝鼎誠相信本來該給他們的錢被長官私吞，從而痛下殺機。第三個問題最為嚴重，那就是謝晉元在租界處於完全孤立的狀態，為了給弟兄們打氣幾乎是所有來給他們鼓勵的中國人都通通接待，無論汪精衛政權的「偽員」還是中共的「奸黨」都一視同仁，讓敵人有了滲透「八百壯士」的機會。

從元兇姚惠泉談起

中共改革開放後，「八百壯士」的事蹟重新得到對岸重視，被視為一段連結兩岸歷史記憶的壯烈史蹟。對於是誰殺害謝晉元一事，中共延續了其1941年以來的政治老調，指控郝鼎誠等人是受汪精衛政權蠱惑殺害謝晉元。這個推估表面上來看是合理的，所以後來也為台灣絕大多數的國民黨員所接受，畢竟漢奸獵殺抗日英雄本就天經地義，並不違反我們一般人的歷史邏輯。

可如果我們把時空環境拉回到1941年，其實無論是汪精衛還是日軍都不見得希望謝晉元死。事實上，絕大多數孤軍營裡的孤軍在日軍進入租界以後也沒有被殺掉，可見謝晉元這號人物雖然給日本人製造了許多麻煩，卻也不是什麼非死不可的人物。更何況此刻太平洋戰爭即將爆發，高喊「大東亞共榮圈」口號的日軍極欲拉攏中國人一起對抗英美盟國，更沒有理由殺害謝晉元來刺激中國人。

對於汪精衛而言，來自廣東的客家人謝晉元還稱得上是他的半個同鄉。謝晉元雖然畢業自陸軍官校第4期，卻因為曾在第19路軍蔡廷鍇部擔任過連長的關係，被視為國民黨人當中的「粵系人馬」。後來第19路軍與國民政府翻臉，在福建成立中華共和國人民政府大搞「閩變」，更是讓謝晉元在中央軍遭受排擠，到抗戰爆發時還只當到一個中校團附。

根據許多大陸人的陰謀論，孫元良之所以要謝晉元帶領一群湖北保安團改編的中央軍留守四行倉庫，就是因為他們在黃埔系將領眼中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砲灰。這樣悲慘的背景，外加半個廣東同鄉的身份，更是讓汪精衛對謝晉元有更多同情，認為兩人之間的距離比他們和蔣中正之間的距離都還要接近。

所以汪精衛政權成立後，上海市長陳公博便出面邀請謝晉元擔任和平建國軍第1方面軍司令，這個邀請理所當然為謝晉元所拒絕。據說謝晉元曾當著陳公博的面，把這個委任狀當場撕碎。不過就如同蔣伯誠的報告所寫，謝晉元並沒有因此停止與汪精衛政權的往來。站在汪精衛政權的角度來看，殺害這樣一位抗日有功的民族英雄，更是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政治局面。

畢竟汪精衛所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政府被打成漢奸政府，只有設法讓謝晉元在南京國民政府的保護下持續正常生活，才能有效反制來自重慶與延安的政治攻勢。而從蔣伯誠的報告來看，中共似乎也有在爭取謝晉元，而且裡面提到那位製造謠言，導致郝鼎誠殺害謝晉元的地方協會人士姚惠泉，似乎與中國共產黨的關係還遠比和汪精衛政權密切。

根據大陸百度百科的資料，姚惠泉是1927年被蔣中正下令驅逐出中國國民黨的左派民族知識分子，早從抗戰爆發之初就與8路軍駐上海辦事處有密切聯繫。他曾多次動員上海商界人士，向新4軍根據地捐獻武器和民生物資，是不折不扣的中共地下黨員。大陸淪陷後，他還出任過上海市政協常委，並且在韓戰爆發後又為中國人民志願軍捐獻藥劑。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八佰》錯了嗎？一部向台灣《八百壯士》致敬的抗日神劇 ｜ 更多文章 ）

中共殺害謝晉元的動機

從慫恿郝鼎誠刺殺謝晉元的元兇姚惠泉來推估，中共刺殺謝晉元的可能性確實是高過汪精衛政權。更何況大陸還有史料指出，汪精衛政權是透過進入孤軍營表演的劇團與郝鼎誠等人聯繫的。可如果對中國近代史稍微有瞭解者，都知道這類以鼓吹軍人抗日士氣為目標的愛國劇團多為中共幕後指揮，所以說這些劇團是由姚惠泉派入孤軍營勾結郝鼎誠更加合理。

那問題就來了，為什麼中共要殺死謝晉元？難道就如同汪精衛可能殺害謝晉元的動機一樣，純粹是謝晉元不願意參加新4軍？帶領「八百壯士」打出國軍軍威的謝晉元，看在中共眼中確實是有高度政治價值的標竿性人物，如果能爭取他加入新4軍，對重慶國民政府的士氣自然會帶來打擊。回到1941年4月的時空背景，國共兩軍已經在皖南大打出手，中共對謝晉元的爭取看似有道理。

不過回到新4軍事件的時空環境，我們也要知道當時的中共尚不具備與重慶國民政府全面撕破臉的條件。當時毛澤東所最害怕的，其實是蔣中正在英美支持下與汪精衛政權合流，然後和日軍一起向中共根據地發起進攻。所以對於1941年的中共而言，確保蔣中正留在抗日陣營，防止所謂「寧渝合流」也就成為了首要的政治目標。

既然中共在1941年的首要敵人，是南京的親日國民政府而非重慶的抗日國民政府，那麼一個死掉的謝晉元就比活著的謝晉元對共產黨而言更有戰略價值。正如前面所述，謝晉元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中央軍嫡系軍官，他手下帶領的陸軍第88師第524團也是由雜牌軍改編而來，能在軍事上給新4軍帶來的幫助並不算大。

這正是為什麼太平洋戰爭爆發後，萬連卿等從日軍手中逃出來的「八百壯士」可以經由新4軍控制區逃往後方，卻又沒有被中共強迫參軍的原因。尤其是萬連卿等前「紅軍戰士」，看在中共眼中更是「政治成份不乾淨」的「叛徒」，但是又受制於他們身上的「八百壯士」光環不敢貿然傷害，只好讓他們大搖大擺回到重慶向88師報到。

倒是死了的謝晉元，對中共的幫助比整支「八百壯士」還要來的大，因為此刻汪精衛政權已經成為了新4軍在上海地區最大的威脅。這個威脅還不只是來自於軍事上，和平建國軍配合日軍對新4軍根據地展開的武力清鄉。同時在政治上，重新懸掛起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的汪精衛政權，也讓相當部分淪陷區知識分子相信中華民族可以在日軍協助下擺脫「西方帝國主義」對中國人的宰制。

假若讓謝晉元活著撐到日軍攻入公共租界，配合和平建國軍將他與其他「八百壯士」救出並給予政治禮遇，勢必會大幅強化南京國民政府的正當性。對於高喊抗日口號的中共而言，此一發展簡直是事關生死存亡的國家災難，不如搶在日軍出手前先殺死民族英雄謝團長，然後再把一切罪過栽贓給汪精衛政權，更能在太平洋戰爭爆發後鞏固知識青年對中共的向心力。

所以筆者認為，真正導致中共派遣「地下黨員」慫恿前「紅軍戰士」出手殺死謝晉元的動機，其實是為了與汪精衛政權的政治鬥爭。雖然這樣的動機，還需要更多的史料來加以證明，但卻絕對符合當年延安與南京爭取知識青年支持的時代背景。而且根據筆者比對來自國史館和大陸的史料，中共謀害謝晉元的可能性和動機也確實是遠高於汪精衛政權。 （相關報導： 許劍虹觀點：《八佰》錯了嗎？一部向台灣《八百壯士》致敬的抗日神劇 ｜ 更多文章 ）

希望這篇文章，能吸引更多對抗戰歷史，尤其是國共敵後鬥爭史的人花時間去找出殺害謝晉元的真兇是誰，起到一點拋磚引玉的作用。相信只要中共繼續在大陸執政，這段歷史在大陸就不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國民黨基於維護海峽兩岸和平的需要，想必也不會在這個議題上去過度刺激中共。民進黨則根本把這段歷史當成外國人的歷史，想要找出真相只能靠我們民間研究者的努力了。